挥金如土 发表于 2020-2-18 01:03:49

父亲_11


父亲


父亲

——痴人说梦





我从来都忘记父亲的岁数,只能从他的头发判断,仿佛一会儿他很年轻,一会儿又很老了。每到春节我都会问母亲一句:“父亲多大了?”母亲便笑着给我一个答案。然而不多久我又忘了。奇怪的是母亲总不以为惑,每次都当我是第一次问她。然而父亲的生日是不会忘的,因为是八月十六,中秋后的一天。

记忆中只和父亲过了一次生日,那年我七岁。农村的人平常过生日是很随便的,或者干脆不过,逢上整十的生日也难得过上一回。那年父亲三十,孔老夫子说的而立之年。但是父亲好象没有什么功绩,唯一的丰功伟绩也便是生了我吧。生日那天,亲戚朋友来得很少,想是怕来了把我们家那间破草房给震塌了。母亲在厨房一边啜泣一边拣菜,父亲在和几个朋友打牌。本以为很热闹的生日宴会显得特别冷清。晚上更是一个客人也没有,母亲的眼睛都红肿了,呆呆地望着满桌子的菜。父亲则若无其事地一口一口地喝酒。我不太习惯这种气氛,草草地扒了几口饭便上床睡觉去了。

睡到半夜,我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了。家里不知何时来了许多人,见我出来,便有人将我抱起,哄着我说道:“宝宝快去睡觉!”我没有理睬她,只是叫嚷着:“我要妈妈!”母亲听到我的呼喊,挣扎着从人群中找到我,抱起我便哭了。我看见她披头散发的样子,满身是泥,也吓得哭了起来……那晚,母亲带着我回了娘家。我那些舅舅们没有一个安慰母亲的,尽在那儿诋毁我父亲的不是。母亲忍不住说道:“他到底哪里得罪你们了,你们谁都不去给他贺寿。他是穷,可他从没有亏待过你们啊。你们不把他当人,难道也不把我当人吗?你们还有没有良心啊?”

父亲在几位伯父的劝说下终于决定接母亲回家。见了面,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母亲便坐上了父亲骑来的凤凰车。以后两个人还是经常吵架,不过父亲再也没有打过母亲。他们一吵上我便离家出走,累他们去找我。为了找我,他们也就忘了吵架了。

父亲和我都不大愿意去我娘舅家,除了春节去看望外公外婆而外,我们一般是很少去的。有一年还是暑假,父亲就叫我和他们一起去娘舅家。我觉得很意外,说不想去。父亲说可以让我开车,我马上就兴奋地答应了。那时侯我们家已经盖上了楼房,添了两辆摩托,生活条件比一般人家要好得多,比我娘舅家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父亲大概觉得不会再被他们瞧不起而受冷漠了,所以才反季节地去探望他们。谁料那次又是不欢而散!

父亲喝醉了,把以往藏在肚子里的委屈通通倒了出来。最后激愤了,一下子掀翻了桌子,踉踉跄跄就要回家。大半夜的,他愣是要走。舅舅把车给藏了也不能阻拦,他徒步就离开了。那夜母亲和我都提心吊胆没有合过眼,后来我终于忍不住睡了。醒来的时候,便听见父亲的声音。我忙起身去看他,他浑身湿透,样子很滑稽。原来他晚上掉到了河里,爬上来后就稀里糊涂地在河边睡了一晚。母亲很是埋怨,可也没有说什么,赶紧找衣服让他换了。他有些死要面子,只说很凉快。

父亲对我的关怀是我不能发觉的。幼儿时去医院打吊针,因为血管较细的缘故,护士怎么扎白癜风到底需要怎样的治疗才康复也扎不进去,接连换了好些地方,弄得满手都是针眼。最后只能在额头想办法了,那时候父亲一直没有说话,只瞪眼看护士,眼看着护士的手竟然在发抖,他才开了口:“不行的话你就换个工作吧!”他的表情很严肃,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护士怕了,红着脸找来了另外的人才总算搞定。母亲后来说父亲当时都想打人了,还好她在后面拽着,不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并不是个粗人,曾经当过两三年教师。那时候我还很小,大约四岁吧。他每天都给我布置几道两位数的算术题,做不出来就会打屁股。我哪里算得出来啊!母亲可怜我,偷偷捧了一捧黄豆给我教我数。比方说:“34+66白癜风患者晒伤后怎么护理=?”我就得先数34颗,再数66颗,然后混在一起再数一遍就可以得到答案了。我是个左撇子,刚刚学写字总是习惯做手拿笔。他看见了会毫不留情地抽打我的左手,直到我的左手疼得抓不去东西才算罢休。除此之外他没有打过我,但我还是很怕他,一直都怕。后来他常年不在家,我跟他也越发的生疏,每年说的话加起来不到三句,掌握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我上高中。再往后我考大学失误,没有考北京中科:白癜风服药应注意五大事项上他要的北大,他显得比我还要愁苦。那年暑假,我只知道蒙头睡觉,很是颓废。他经常坐到我床边,一声不响地看着我。我说我想喝酒,他便买了几箱啤酒放在冰箱里,每天都陪着我喝。

因为还算考上了大学,总是要庆祝的,他给我办了一场很大的酒席,所有的亲戚朋友老师同学全来了。那天,我和同学在房间里打麻将,突然母亲冲了进来:“快开车去接你爸,他被车撞了。”我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不肯相信。待我想清楚被车撞的含义时,觉得胸口被狠狠撞了一下,我很坚决地说不去,因为我怕。母亲只得去找表哥,表哥去了。我呆呆地看着我的同学们,动也不动。他的腿被撞断了,在医院包扎完又赶了回来。那天晚上很热闹,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我喝醉了。

开学的日子到了,我想一个人去,他不肯。他比我还要倔强,拄着拐杖和我上了火车。一路上我都不敢看他,扭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到了学校,他有些茫然,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帮不了我。我一个人报到、迁户、体检,领了生活用具,找到了宿舍。他默默地跟在我身后,深怕我走丢了。我有点想哭,想去搀着他,可我就是做不到。他满头大汗地跟着我上了七楼,又想帮我铺床。我急了,对他吼道:“你别添乱了行不行?”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末了找了张椅子坐下了。那是从家到学校我和他说的唯一的如何做好不同白癜风的治疗一句话。夜晚,他的腿疼得让他难以入睡。我只能暗暗地流泪,我跟他无话可说。他回家的时候,我没有送他。他连说了几句“我要走了”,我把头扭向窗外说“恩”。他叹了口气才最终下楼。我在阳台上偷看他,他望着我们七楼许久……后来母亲在电话里告诉我,他一回家就搂着母亲哭了,哭得很伤心。我朝着家的方向跪了下去,放声大哭了。

父亲啊,我对他怀着满心的歉疚。我不知道如何去弥补他内心的伤痛,我见到他还是以往那般冷漠,我只能用苍白的文字来理解父亲,来解释父亲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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