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列车上来
他从列车上来
他从列车上来
——落木河
夕阳西下的时候,他来到了田野上。
一片广袤的土地像一张铺在脚下的网,走起了双脚也罩住了灵魂。大地的尽头有一座模糊的营地,那里站着一排排荒废的坯房,依稀实录着一个时代扭曲的姿态。大地的一侧是三株高大的枯木,枯木下沉睡着几座小小的坟茔,他就站在营地、坯房、枯木、坟茔投影下的田野上。
大地翻卷起来又舒展开去,流过的泪化作了晚全国著名白癜风专家郑华国要做好护理及预防复发霞,流过的血化作了云朵。风在田野上吹拂,水在原野上流动,夕阳西下的时候,他站在了田野上,像一截弯曲的枯藤,来裁剪一首小诗的意象。
他的背后是一条铁道,铁道后面是一座荒凉的土丘。列车不会留意这片土地,也不会在这里有瞬间的停留,或者哪怕是一声幸福或哀伤的长鸣。它匆匆地来,匆匆地去,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中间是被遗忘的岁月。他从列车上来,他到梦里去,当在列车上颠簸了几十年的脚一触到这片平稳的土地,大地竟摇晃了起来。这是一个梦之渊,庄周的渊,有一位老人与庄周共舞,在落英缤纷的花间,有谁在哭而泪痕已干?
田野里几乎没有了庄稼,只有零星的几块静静地等待着收获。那是水稻?大豆?玉米?高粱?还是花生或红薯?它们高高地突兀着,像土地的骨架,远远望去,大地已深深陷进了灵魂里,镶进了晚秋的高空里。而这一切是那么和谐地存在着,像风在田野上吹拂,像水在原野上流动:没有恐惧也没有忧虑,没有仇恨也没有感恩,没有忏悔更无救赎。
沿着铁道,那无尽的芦苇盛开着美丽着,大地也盛开着美丽着。季节呢?季节是收获了还是失落了?
他抬头,见一位老女人坐在一小块庄稼地旁边。那是一枝枯篷,四十年前她是他的女人,一株出水芙蓉。他觉得自己的女人是天下最美丽的女人,但他离开了她,正如这片土地之于他是最美好的家园,而他毅然离开了它。他走遍了他所能到达的每一个地方,找到了他所能碰到的每一个女人;他找到了比这片土地还美好的家园,也碰上了比自己的女人还美丽的旅伴,可是他不能在麦田里坚守那最丰满的麦穗,而是注定要把自己从他的所在里剔除。他是如此不和谐地存在着,而现在想来一切都和谐了,就像风在田野上吹拂,像水在原野上流动。
他看介绍一些白癜风患者生活知识见自己的女人坐在田间,由一株芙蓉变成一枝枯篷,他的眼睛湿润了。他从来没有忘记她的美丽和痛苦,但他也从来没有为她祈祷过。在高高的神像下,在肃穆的教堂里,在虔诚的圣徒中,他麻木地跪着或站着,只觉得风在田野上吹拂,水在原野上流动。也许他是从育空逃出的一匹狼,带着伤痕离群索居在异国他乡,疲惫地在大街人群中穿梭,在没有人的荒原上跋涉,没有谁驱赶他也没有谁肯收留他接近他。他再也不会在黑夜里对地长啸,用死亡来对抗梦魇。在黑夜,他坐在山冈上草原上,坐在空荡荡的车厢里,看星星西沉,看黑夜倒退,他眼里失却了恐惧也失却了温情,消解了反抗也消解了使命,而剩下的只有育空悲凉而遥远的哭泣,正如在《布列色农》里所唱的:"虽然火车将带走我的心,但我的心不会相随。"
他不得不把自己关在列车里,拉上窗帘,聆听那日夜不熄的撞击声:哐当,哐当,哐当,正如风在田野上吹拂,水在原野上流动。直到有一天他从这"哐当"声中听到了什么生命之前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把他压倒在列车上,他就想起了这片土地,他就感到在狼的哭泣里还一直隐约响着《鸽子》和平而恬静的弦乐,正如风在田野上吹拂,水在原野上流动。
他的女人站起来皮肤白癜风专家郑华国:患者外出时要多加注意,提着竹篮,走上一条曲折的小路,朝着日落的方向,一个真正陌生的地方。他从列车上来,他到梦里去,这不是他的选择,正如风在田野上吹拂,水在原野上流动。
从这里向西有一道阳关,太阳在那里安眠,路在那里消隐,酒在那里滴沥,情人在那里肠断,而列车也将在那里做最后的抛锚。在列车上晚霞与朝霞一样美丽,黄昏与黎明一样美丽,回归与出走也一样美丽。抬头有一只胡雁正南飞衡阳,它想衡阳是美丽的,却不知道衡阳是什么模样,它只是在这个季节里想望着衡阳,并无意丑化朔方。正如风在田野上吹拂,水在原野上流动。
然而此时下了火车,站在大地上,站在夕阳下,听风在田野上吹拂,看水在原野上流动,他的心就哭了。他听到了《鸽子》和平的声音,也听到了《布列色农》滴血的旋律。他听见列车已带着他的心远去,而他却像一只逃亡的狼一只受伤的狼静静地站在原野上。他老了,他变成了一只披着狼皮的羊。正如风在田野上吹拂,水在原野上流动。
2000,10
联系方式:(Email)lmuh@163.net|(OICQ)49948874|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