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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大雨中的庄稼人 [打印本页]

作者: 三倒四四    时间: 2020-2-8 23:36
标题: 大雨中的庄稼人

大雨中的庄稼人
  

  大雨中的庄稼人

  

  李世旺

  

  

    

    

  庄稼人之间的关系相当微妙,微妙的程度只有在特殊情景下才能表现出来。比如说夏日的大雨之中——

  大雨之前的小山沟热得像蒸笼。尽管村口那棵大榆树的枝梢在微微地摆动,但那风也是热的,燥的,呛得人想咳也咳不出来。榆树下的那一大堆羊粪像蒸熟了一般腾腾地冒出热气。这热气直往人鼻子深处钻,人们的两眼都泪麻的。

  这是些滤粪的人们。大部分是女人,被生产队长精心挑选出来的女人。平时这里很热闹很开心,可现在不行了。人们一律紧闭了嘴巴,把脑袋耷拉在肩上,有一搭设一搭地干着活儿,谁也不肯多说一句话。

  生产队长刚从小河边洗头回来,肩上还搭着一条雪白的毛巾。他对这种沉闷的气氛不适应,想调整一下,因而使劲地讲着笑话。可是毫无用处。人们谁也不肯认真地笑,顶多勉强地动一动嘴治疗白癜风的岐黄圣手提示的必要常识2唇。

  这使生产队长非常生气。他挨个儿看着这些女人的脸,想着把其中最不配合的几位第二天打发到山头上去。打发哪一些呢?他心中又作难了。

  总是在这时候,送粪的驴群呼啸着回来了。毛驴们疯了,飞奔着挤在小河边跪了前腿暴饮起来。沟道里一片“咕噜”、“咕噜”的饮水声。这声音一直要响到赶驴人回来为止。

  赶驴人像一段烧糊了的树桩,浑身上下都冒着火气。他扔下手里的鞍鞯和粪口袋,挥舞着鞭子使劲地抽打着毛驴,嘴里骂出些极狠毒、极粗俗的字眼。

  榆树下的人们立即忙乱起来了。他们飞快地往羊毛口袋里装粪,忙得连汗都顾不了抹一把。他们不敢问山头上有热。因为赶驴人脸上、头发上、衣服上那厚厚的黄尘便足以说明一切。大家心里明白,如果把山头比作火线的话,大榆树下就是真正的后方。更令女人们不安的是:在山头上苦干的人中还有许多女人。她们之所以没能被留下来,原因复杂而混乱。

  生产队长比女人们更心慌,甚至感到恐惧。赶驴人每吼喊一声,他的心锤儿就要颤抖半天。他怕赶驴人骂出些难听的话来,因此只能用拼命干活来弥补。他首先帮赶驴人赶拢了毛驴,整好了鞍鞯,然后又排着个儿将一大堆羊粪口袋抱上驴背。他做得很认真,一丝不苟,看上去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种紧张气氛一直要延续到驴队出了村口才算告一段落。大榆树下的人们先望着村口发呆,后互相望着发笑,最后总要归结到生产队长身上作结。生产队长的头发被粪土粘成了一片,白毛巾变成了灰毛巾,加上脸又五麻六道,活脱脱一只大猴子,女人们都争先恐后地冲着他笑,他又开始讲笑话了。

    

  和大榆树下的人们正好相反,赶驴白癜风治疗用什么方法好人现在遇到了麻烦。在一段狭窄的山道上,一头母驴突然肆无忌惮地撒起尿来了。驴群因此大乱,跟在后边的毛驴立即兴奋起来,纷纷挤过去争嗅那尿液。嗅完之后,便一个个昂起头,吡了牙向天鸣叫,接着也撒起尿来了。窄窄的山道驴尿横溢,臊气逼人。赶驴人顾不了这些,拼命地挤上前去一边推那些毛驴,一边咒骂着两个作为助手的半大孩子。他咒骂着,央告着,扯了哭腔祷告着,只害怕粪口袋从驴背上滑下来,但是最终还临床白癜风研究专家李从悠阐述白癜风主要治疗方法是滑下来一条。

  赶驴人呆了,他望着落在地上的烘口袋很古怪地苦笑了一会,才让一个孩子抱住驴头,另一个孩子帮他将那二三百斤重的烘袋从半尺深的黄土里拔出来,艰难地往驴背上撂。此时的赶驴人变成了世界上最谦虚的人了。他向粪袋讨好,向毛驴讨好,甚至向两个孩子讨好:“娃呀,可要把驴头抓紧喔。抓紧了叔把你们叫上一个爷!”

    

  驴队终于上了地畔,但迎接赶驴人的却是一片臭骂声。撒粪人的脾气比那些粪土还要燥臭。他们不是嫌粪倒得高了,就是嫌低了,没有一次合适恰当的。他们的眼红巴巴的,鼻孔里喷射出尘烟,嘴巴大张着像要咬谁一口似的。好在赶驴人事先准备了一罐子泉水——这是唯一能堵住他们嘴巴的东西。水,只有水才能使他们停止怒骂,停止发火。

  撒粪的人刚开始喝水,大雨便来临了。由于山高沟窄,限制了人们的视线,因此每一场大雨都是突然而至。

  比大雨抢先一步而到的是大风。大风卷起了黄土,卷起了放在地头的破衣烂衫,在半空中尽情地挥舞。人们刚想去捕捉这些物什,铜钱大的雨点便下了起来,砸下去是一个土坑,拽起来就是一缕黄尘。山头上顿时大乱:耕地毛驴和驮粪毛驴合成一纵,怪叫着冲下山去,身后扔了一片鞍鞯、犁杖和羊粪口袋。人们只能像捕捉蝴蝶一般捕捉这些湿漉漉、臭烘烘的东西。当他们把这一切全塞进山窑里时,雨帐已经封锁了山沟,只有闪电在前面开路了。

  这些狼狈而归的人总能在村口遇到生产队长和滤粪的女人们。他们此时像落汤鸡一般站在雨地里,用乳名或大名呼喊着每一个出工人的名字。——查点人数是他们的责任。直到每一个出工人都安全回来时,他们才能回家避雨。他们的浑身早已湿透,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无论男人还是女人,线条都美得惊人。可惜的是没有谁有闲情欣赏这些,大家都抱着脑袋逃回家了。

  工夫不大,沟道里便响起沉腾腾的轰鸣声。洪水挟着泥浆奔腾而下。这其中最显眼的就是漂在水面上的那一层粪土了。当然包括刚刚送上的那一部分。没有人去理会这些,人们都在抱头大睡。——庄稼人没有休息日,只有趁下大雨的时候才能睡上一会儿。这是老天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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