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留学生社区
标题:
参爷
[打印本页]
作者:
滒地幸湢╄
时间:
2020-3-9 15:01
标题:
参爷
参爷
参爷
——草木安
(一)
当我想以总结似的笔法展开这个回忆录系列的时候,参爷是首先跳入我思绪的人物之一。有些人的轨迹,总在我们生命时时浮现着,如魂牵梦绕一般。可能有时仅仅是一个片段,却总叫人不能释怀,尽管他有的东西已经只剩下模糊的背影了。
参爷之于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从我有记忆的时候起,到初中之时的懵懂少年,我的生活和参爷没有太多的交集。相信直到他去世的时候,我这个黄毛小子也没
湖南白癜风医院医生提示患者要吃好饭去好医院
有在他的生活中留下多大的痕迹。
因为我和参爷的孙子阿参是自小玩伴的缘故,我就经常在参爷家玩耍。现在想来参爷是很疼爱阿参的。记忆中的参爷话并不多,岁月的沧桑已经把他挤在了人生舞台的边缘,随时可能谢幕。他拄着拐杖,避免上身躬折到地面,头发已经霜白了,曾经滑润的脸庞已经没有留下些许,只有凹凸不平鸡皮一样深纹和斑斑的黑点。他说话的时候嘴唇会不由地轻轻颤抖,会气喘吁吁,让旁人忧心将要断气了一般。
参爷的那年久失修的老屋总让我感到散发着一种岁月的寂寥,老屋分上下两层,下层是做饭和厅堂用,上层是卧室,这是南方当地房屋构造的一个特征。
我大多时间只在下层玩,和玩伴玩一些游戏,而参爷就忙他自己的活。参爷的年纪尽管大了,但还是闲不住,比如他会上山采集药用的植物,然后带回家整理、晒干,托族人拿到街上去卖,以换取一些居家微薄之资。
我在参爷家的好处也是有的,可以偶尔在那吃他煮的芋头红薯,有时甚至蹭饭。参爷做的饭很特别,很简单。经常就是煮一锅饭,在饭的上面搁几块碎小的肉片(腊肉居多),饭一熟打开锅盖,就可以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我这时候就和阿参争抢着把饭和肉片勺到碗里,最后往往只剩下可怜的米饭了,然而参爷总是不生气,没有什么表情,只一人拿着饭勺沙沙地刮着粘在铁锅边的锅巴。
当然,参爷在我的童年记忆里还有一个画面,就是他偶尔在傍晚时分从家中拄着拐杖蹒跚地走出来,另一只手拿着个那种战争年代常见的装水的铁壶,走到村口的小卖部打上半壶米酒然后又蹒跚地折回家里。
这几乎是我童年对他所有的记忆了。
(二)
我是十岁的时候离开家到外面求学的,说以我十岁为界点来划分对参爷的记忆并不时分准确,应该是以开始读书为准。
进学校后,就几乎不到参爷家中玩耍了。而这时只是偶尔在村口的路上遇见他,而有时竟
北京中科白癜风的预防有哪些好的方法
也没有打招呼。这应该是长大的缘故。有时,长大会剥落我们的一些东西,就如那一去不复返的童年。
在外求学的我只有暑假寒假得以回到家中,那时,不只参爷,村上的人都在我的生活中没有占据太大的位置了。
那年回家,父亲让我提一小袋大米给参爷。
参爷?他不是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吗?我奇怪地问父亲。
父亲说,参爷的儿子女儿闹翻了,吵得凶。现在都不肯接济老人。
我提了袋子往参爷的家中走去。我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到他家是什么时候了。我推开半掩的木门,叫了几声“参爷”。
我听见了从里屋传来的混浊的应答声。
当我走进里屋的时候,看见参爷正坐在一个临时搭起的床上,床上堆着发黄的被褥。我知道房屋楼板上已经塌陷,不能住人了。
他拿着一本书,我至今仍然清楚地记得书名是《三国演义》。
他把目光从书上移开,转到我身上。他远远地皱挤着眉头,半响才确定地说:“阿提啊,进来啊。”
我把来意说明,把米袋子搁放在装米的小米缸旁,发现米缸里已经没有米粒了。再看了看正在炉灶上正在烧水饭锅里,只漂着几瓣青菜。顿时心头一酸。
参爷难得地一笑,只自嘲地说:“米缸现了底,阿提来接济罗。”
参爷拉着我的手让我靠近他坐下。我好奇地翻了翻他床头的发黄的几本书,之中包括四大名著等,都是旧时竖着的排版。
参爷问我,你想看吗?
我说看不懂。
参爷用他树皮似的粗糙的手抚摸着我的头,慈爱地说,嘿嘿!阿提怎么样能看不懂呢?前年小考的时候你可是拿了个全镇第一呢。我真高兴!
我羞涩地低了头,轻声地问,那我可以借走一本吗?
参爷迟疑了一下,在几本书里翻了翻,抽出一本《西游记》递给我说,你可以看这本,可有趣呢!但要好好保管,看完就马上还回来。
我使劲地点头,这样,《西游记》就成为我阅读的第一本小说课外读物。
我回到家中对父亲说了情况,父亲并不惊讶。父亲告诉我,参爷本来就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中过秀才呢!他年轻的时候是方圆几百里内有名的有文化的人,文革前他曾经在学校里当过教师,后来又当了村长。不过,文革的时候,也被批斗了,吊着打,他家的东西全部被扔了出来。后来他没有拿回什么,只捡回了几本书,别人都笑他疯了呢!后来,文革后,上级想让他继续参加工作,他推却了。他说,他老了,干不动了,该享福了。
我把参爷借给我的书紧紧地抱在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溅下了眼泪。
后来,我还是没有把书还给参爷,也许是自己的一丁点的私心吧。直到一年寒假回家,父亲跟我说参爷已经在秋天时候离世了。
我于是默默地来到他的坟前,挖了一个小坑,把那本书埋在了里面。然后又悄悄地离开。
(三)
多年以后,小侄儿降生了,哥哥正为取名字而苦恼,因为按照传统,一个家族的名字第二个字都应该有规定的,而如今,就连父亲这一代人也不知道其中的规范了。
父亲叹了口气说,如果参爷还在的话,应该是知道的,因为他一直负责誊写大家族族谱,然而,他离世的时候,他的儿孙把他遗留的书籍、族谱都烧了。可惜啊,他就这样什么都带走了。
我一怔,这时才又真真切切地想起他,想起了那个在我童年里相伴的沉默寡言的老人;想起了我曾经借着他一本书,直到他离世才还起;想起了他抚摸在我头上的粗糙的手;想起了自从我考上高中后他偶尔遇到我时露出的少见的亲切的微笑,想起了在黄昏时分他蹒跚着去买酒的样子......
然而,他已经不在了,他带走了属于他的一切。在他将近一个世纪的生命里,他肯定年少过,肯定意气风发、踌躇满志过,肯定彷徨无助、痛苦绝望过,但都走了过来,最后安安静静地离去了。而他的人,他的事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记起了,当然也就也无从谈起。他所有经历的岁月如晨曦中的烟雾一般,已经在阳光明媚的新的一天中消散贻尽。而我,只能把对于他的一切当作“此情已待成追忆”了。
皮肤白癜风医师李从悠简答初期白癜风的治疗
欢迎光临 加州留学生社区 (http://bbs.castudents.org/)
Powered by Discuz! X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