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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她祭 [打印本页]

作者: 我好想哭    时间: 2019-10-8 20:29
标题: 她祭



  那年她17岁,那个半路上抛她而去的男人用一辆马车,翻过了几座山把她娶回家,长长的麻花辫儿绾在脑后,她的名字变成了王马氏。

  若看相的来说,她的命一定很硬,六岁的时候没了娘,四个妹妹的生活起居落在了也是尚未成年的她的身上;结婚不到两年,爹又过世了,于是她毅然决然地把妹妹们接到了家里,和自己的大女儿、丈夫组成了7口之家。在封建的辽北农村这样的家庭是很不正常的,她忍受着公公婆婆的责难和街坊邻里的流言将四个妹妹从家中嫁了出去,与此同时,又有两个孩子出世了,鬼斧神工的水洞旁那个背箩筐上山采榛子的天真少女消失了,长房长媳的她青布小袄,高眉蜂腰,虽然仍风姿绰约,但是已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锅台转”。

  1946年,她随夫举家南迁,到了奉天城南的一个小镇定居,31岁的她又添一子,农村的生活的艰苦不是现在一般常人能想象得到的,最痛苦的是这年她又大病了一场,据说当时她的丈夫出了远门,只有两个兄弟媳北京白癜风介绍妇,她们瞒着不告诉公婆,满屋子只听到的是三个孩子(长女求学在外)的哭声,个性倔强的她硬是自己挣扎着爬到卸下的门板上(此地农村有人不能死在炕上的规矩),水米未进地躺了两天,直到大女儿回来,将她送到了设施简陋的医院,才从鬼门关里把她拽了回来。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其实也并不尽然,四十岁上她得了最后的一个孩子,旧社会妇女的生命就是在不停的生育中消耗殆尽的,这是一个头发黄黄的女孩子,是她发誓再也不让青春没有白癜风干扰要孩子后得到的孩子,她也许没有想到,正是这个她不想要的孩子给了她的人生带来了许多的色彩,使她的晚景不至过分凄凉。

  多年的风霜渐渐在她的额头添了些皱纹,寡言的媳妇熬成了泼辣的婆婆。她抽烟,东北的婆娘都是抽烟的,现在活着的老太太们经常是叼着烟在闲聊、打牌。可是她的烟抽的特别地凶,而且是那种自己卷的旱烟,味道辛辣的刺鼻,每当她把细细的烟末儿装在卷好的纸里,拧成上小下大的模样,叼在嘴里的时候,总是浑然不觉身边世事的样子,仿佛在烟中能找回自己已经没有了的青春一样。

  孩子们一个个的长大,一个个的成家,一个个的离开她,她有些茫然,她紧紧地守着自己的老伴儿和最小的女儿,可不幸再一次地降临到北京中科白癜风医院圆白癜风抗白梦她的身上,55岁的时候,那个真正地爱着她,并与她厮守了半生的男人罹患癌症,带着无限的依恋离开了她,她痛不欲生,可是让与她朝夕相处的小女儿奇怪的是:妈妈从未掉过一滴眼泪!她依然正常的过着的生活,不同的是每天傍晚时分,在村头的路上总有一个瘦削的身影,在夕阳下被拉的很长很长,那是她在等待着女儿下班。

  让她感到最可怕的时刻到了:她最小的女儿也出嫁了。嫁到了离她很远的地方,要坐很长时间的车才能见到一次的地方。她独自一个人生活着,拒绝和任何的一个儿子住在一起。女儿结婚三年,每回去一次,就会发现她脸上的愁云一年胜过一年,她的嘴很厉害,骂人骂的很凶,每逢遇见了不顺心的事儿,就愿意把身边的所有东西给骂的狗血喷头,白癜风怎么确诊所以尽管她把孙子孙女们的棉衣做的舒舒服服,每天到两个儿子家把鸡鸭猪马喂的好好,也很难得到儿媳妇的关心,她渐渐地老了。

  那一年,最小的女儿生了一个女儿,这是她最小的一个孙辈,这时她67岁,孩子的奶奶因为一些原因不愿意带这个孩子,她借着这个缘由住到了女儿的家里,这样一住就是10年。

  那个孩子特别的闹人,在襁褓中,睡觉不能有任何的声音,钟摆声、织毛衣的钢针掉地下的声音都会把她从睡梦中惊醒,最磨人的是她整晚整晚地不睡觉,摇篮摇是不可以的,一定要有人把她抱在怀里晃,而自从到了姥姥的怀中,便变成了其他的人不可以在晚上抱她,为了这个闹人的孩子,她几乎夜夜不眠。

  孩子慢慢地大了,她开始给她做各种各样的衣服,她的手很巧,绣的花儿啊、鸟儿啊的活灵活现,在当时单调的色彩世界中,这个孩子简直是一个鲜艳的小公主。她在姑娘家一住就是十年,这十年间,其他的儿子们很少来看她,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可是她首先是一个女人,每当夜深的时候,那个和她一起入睡的小孩子就会听到轻轻地啜泣声,而转过天来,她又会回到平日里那个样子,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所不同的是她的烟抽地更凶,人骂地更厉害了。

  女儿女婿是要上班的,于是那个孩子就成了她精神上的寄托,她给她讲故事,农村老太太的故事大多是一些鬼怪神异的题材,但是不变的主旨却都是教育孩子要做一个正直的好人。孩子很聪明也很懂事,总是在她生气的时候努着小嘴儿把她逗笑,她把自己的一切全都付出给了这个孩子,直到孩子上了学,她得了脑血栓,走路颤巍巍地还仍然给那个因为去奶奶家吃不上饭的孩子开煤气热饭,那时刻的感动可以让一个人铭记一生,永远永远也不会忘记。

  直到她生命的最后的几个春秋,那几个几乎遗忘了她的儿子才重新聚集到了她的身边,而且有些理由竟然是十分可笑的,可是这些对于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些被她深爱着的孩子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临终前的她已经神志不清楚了,可是若有人问她:大儿子好吗?答:好啊!大儿子好!问:二儿子好吗?答;好啊!二儿子好啊!也许慈母的心就是这样的吧,只允许孩子负了母亲,却永远不能负自己的孩子。

  她终于在一个她认为应该走的时候走了,粗心的子女这才发现,在她神志还清醒的时候,已经把所有的照片撕地粉碎,唯一留下的就是她和最珍爱的小外孙女的合影,那不多见的挂在她嘴角的笑容和小孩子撅着的嘴构成了照片温馨的氛围------

    

  她就是我那命运多舛的姥姥,生于民国3年,卒于1994年。

    

    

总想给姥姥写篇祭文,可是她去世的时候我才12岁,我难以用稚嫩的笔触去描写这样一位坚强而又内心孤独的老人,也许我现在都没能准确的表达我的想法和心情,如果她老人家在天有灵,也许会明白吧,妈妈说我的性格和姥姥很像,可能真的是她的启蒙影响了我的成长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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