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的纳凉童趣
天井的纳凉童趣
——刘文伟
炎炎赤日,流火季节,时时有毒辣的骄阳、滚滚的热浪、酸馊的汗臭、烦躁的心绪,人就像被煎熬在一个腾腾冒烟的地球蒸笼里,似乎连梦境也有被炙烤的感觉。那么,酷暑当头,消夏的去处何在?我么,最惬意的是在晚上时光,孵冷气逼人的空调房间,沏一杯香气四溢的绿茶,看精彩纷呈的电视,听美妙动人的音乐,上五花八门的网络,暂别白日的嘈杂和高温,在清静凉爽的环境中恣意地放松自己。可是不知为什么,这种得益于物质社会进步发展的生活方式,却常常会让我回想起童年时在天井纳凉的情景。
记得自家的天井约8平方米,不堆杂物。围墙高约1.5米,左右两边与邻相隔,用砖砌实;正面用细圆的水泥柱子砌成镂空的几何图形,十分雅致漂亮;还有一扇用粗铁丝网编织在铁框子上的小门,可通往另一条又长又窄的弄堂。墙角下是一块巴掌大的泥地,上面杂乱地栽种着太阳花、仙人板、尖辣椒等;父亲还在螺丝壳里做道场,用竹蔑条子精心搭建了一个葡萄棚,柔密的藤蔓依架攀援,浓荫丛中悬垂着一串串晶莹的果实。地坪用“电石钨”铺成,虽然粗糙,但平整坚实,下雨天不白癜风涂药后手上发红是怎么回事会积水。
每当夏日酡红的残阳西坠,暮色笼罩大地,四周一片杳然,幽暗狭深的弄堂里行人逐渐稀少,几盏相距很长的路灯依旧投下无精打采的光晕,模糊可辨邻居们三五一堆地把铺板和竹躺椅占据在各自的“石库门”门口。下班赶回家像钟摆那样准的母亲不顾劳累,忙着张罗饭菜,收拾房间,打扫天井并用一盆清水浇在灼烫的地坪上。倘若蚊子在天井里“造反”,父亲会细心谨慎地往死让你心里有个底不再惧怕关节问题角处喷洒非常刺鼻的“敌敌畏”,蚊子们死的死,逃的逃,留下的是一小块清静的空地。
白天像顽皮的小精灵似的我吃罢晚饭,马上痛快地去冲一把冷水澡,然后,打着赤膊,穿着短裤,光着脚丫,擎着板凳,安份闲适地坐在天井里。一弯上弦明月遥挂浩瀚的夜空,银河里流光溢彩、群星争辉。没有暑假学业负担分析白癜风的心理治疗方法的我按纳不住躁动好玩的秉性,小肚鸡肠地盘点着先前在同学白癜风复发机率到底有多大家里鏖战“四国大战”的输赢得失,挖空心思地琢磨着明天如何翻新白相的花样,荒诞不经地想象着自己长大后会变得多么纵恣不羁,天真稚气的脸上挂满开心知足的笑容。
天井有燥风掠过,传来阵阵花草的气息,小虫们躲藏在隐暗处弹拨出优美的韵律,葡萄叶子窸窸窣窣地讲着悄悄话。此时,父亲会兴致大发,费一番功夫把8瓦台灯移到窗台上,和跃跃欲试的我对坐,劲头十足地打、下象棋;母亲凑在中间观战,见我每盘每局如同孙悟空碰到如来佛——无计可施,十有八九败得稀里糊涂、惨不忍睹,她会着急地替我出主意,甚至帮忙耍赖皮。无风闷热时,天井郁积的暑气难以消散,母亲见我神色不宁,密密的汗珠沁满全身,她会柔爱地坐在我身旁,双手用大蒲扇不快不慢地摇出“人造风”,并摆出一副“木头人”的样子,反复安抚道:“只要心定下来,人就不会觉得热。”这种不得已而为之的原始自然的降温驱热方法,如今想来真有点不可思议。有时为了调节纳凉时枯寂无聊的气氛,母亲会大声吩咐父亲去灶间切一只西瓜来,我肯定像猪八戒似的多啃几片。父亲收拾残局时,我像小尾巴似的跟随在他的身后,看他把瓜籽洗干净,等晒干后储积在一起,这是我家过大年时吃的炒货;然后,看他像厨师似的把绿瓜皮削薄,选上好的放入大口小瓦缸里,用盐、味精、豆瓣酱等佐料腌制,约一个月后,它就成了我家早上吃泡饭的可口小菜。隔壁阿四、楼上好妈、对门毛姑娘来闲聊,母亲会毫不悭吝地点上一盘十分紧俏的蚊香,大人们低声警觉地议论着我弄不明白的有关上山下乡、文攻武卫、京剧样板戏之类的话题,使黑灯瞎火的天井里蒙上了一层神秘和肃穆的气氛。我纳凉的压轴大戏,就是缠住父亲讲故事。有一点文化、读过点章回小说的父亲只要不困乏,会津津有味地连续讲一、二个小时,有《西游记》里妖魔鬼怪打打杀杀的片断、上海滩巡捕房侦探破案的传闻和忆苦思甜式的家族史,直到深更半夜、万籁俱寂,听得我屏声息气、如临其境,听得我紧张刺激、惊悚恐惧,听得我倦意袭身、睡眼朦胧;翌晨一觉睏醒,慵懒地打着哈欠,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躺在房间的床席上,小肚皮上又多了一块方方正正的花布巾……
小小天井,是我童年夏夜的乐土;纳凉的点滴往事,将永远珍藏在我美好的记忆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