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于贫穷

一路平安、

  张果佬八十多岁的老母亲在雨夜里哀嚎了整整一夜，可是那晚却没有人来帮他，帮她苦命的已过花甲的儿子．张果佬在那晚停电后去灶台找蜡烛的时候，在门槛上绊了一跤，头磕在了碗柜的犄角上，于是就昏迷了．他原本可以不死的，如果有人肯在老母亲哀嚎时上来看上一眼的话，可惜没有如果．没有人肯在黑灯瞎火的雨夜去乱坟岗子脚边的孤房打探一个老婆子为何哀嚎．于是张果佬死了，一声呻吟也没有的死在她年迈的母亲的怀里！次日清晨，当早起浇菜的人们听到老母亲嘶哑而哀怨绝望的低嘶时，才意识到某些严重，只不过已经晚了．阴暗的房间里摆着两副同样僵硬的躯体，一个已经死去，额角上一堆凝固而潮红的血；一个眼神呆滞，面已如死灰．

  　　丧事办的很简单，可哭泣的旁人却很多．穷人同情穷人的眼泪是单纯而又真实的．他们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哭，他们只知道，死掉的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人群中纠缠着各种声音．

  　　：＂张果佬哎，上个月才和你打了谷子啊，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啊！＂

  　　：＂死张果佬哎，你给我犁了几十年的田，你以后要我怎么习惯哟！我的张果佬哎＂

  　　：＂张果佬哎，你的牛丢了，你也不消急成那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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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吧，连哭泣都忘不了土地！连同情都关于土地！

  　

  　　在张果佬的姐姐和张果佬过继给姐姐的儿子把老母亲接走的时候，人群中顿时过分的安静起来．以后乱坟岗子脚边孑然而立的那座孤房再也不会有炊烟了．乱坟岗子上添了一座新坟，坟上新土的颜色很是醒目．坟头对着孤房．

  　　有人说张果佬是因为他的牛被偷才神情恍惚的，否则也不至于摔一跤就爬不起来．也有人说张果佬真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住在乱坟岗子那么多年，怎么也不得沾点晦气．可管他丢了牛还是遇到了晦气，张果佬是再不会回来了的．哭过的人很快也会忘记他们曾经为一个穷人哭过，他们还是会回到他们的土地上去寻找不在哭泣的理由．

  　　

  　　农民的儿子一生都热爱着土地．

  　　贫困潦倒的张果佬一生都与土地为伴，可土地终究没能让他养活妻儿．因为贫穷，老婆跑了，儿子不得已也过继给了远嫁的姐姐．唯一陪着他的只有老母亲和一头老牛．张果佬就依靠着那头老牛维持生计．每天他都牵着牛出去，一前一后晨雾中模糊，夜色中也模糊．因为他姓张，于是＂张果佬＂这一绰号倒也还受之无愧．他乐呵呵的露出几颗粗烟熏黄的牙齿笑到：＂可惜少了几年道行，要不也可以知道神仙是什么滋味了啊！＂别人笑话他，你舍得你这老牛，要是那神仙要拿毛驴换你这老牛你乐意？张果佬有摇得跟拨北京白癜风治疗专科医院浪鼓似的，大家都知道，这牛是他的伴，什么也没法衡量．

  　　穷人和牲口的感情，其实就象火与水，少了谁都没法生存．

  　　张果佬的生活状态倒挺像余华小说＜活着＞中晚年的福贵，只不过身边多了一个可以为他洗衣做饭的老母亲．每天都可以看见张果佬悠闲而忙碌的身影．他总是不急不缓不干净不利落的干着活．他种了许多的地，可一到农忙时节，他的稻谷倒在地里，收回的谷子越晒越潮．他忙着帮人犁田却忘了自己也是个庄稼人了．有时治疗白癜风的专家有人会骂他：＂死哪里可以治好白癜风张果佬哎，你造的什么孽哦，白哭了你的牛啊！＂那头牛偶尔也会应和着叫嚷的人叫开了．这时张果佬就急了：＂我一双手脚，我也忙不过来啊！＂然后骂的人就笑开了，因为张果佬怕他的牛．

  　　孤房的灯终于亮了．于是传来老母亲的叫喊：＂死张果佬哎，夜都黑尽了，还不晓得死回来吃饭啊＂然后会听到老牛＂哞－哞＂的声音算是回答．曲折的泥径上会出现一前一后俩个比黑夜更为模糊的影团．

  　　

  　　大家伙都说，要是老母亲死了，那张果佬也或不长久．

  　　赶集的时候，偶尔会看见驼背的老母亲去镇上卖土鸡蛋．回来是过往认识的人也会问上几句：＂张果佬他妈哎，赶圩去了啊，吗了什么好东西？＂老母亲满是皱纹的脸已经看不出笑容的程度，只见她露出一口不齐全的牙说到：＂买了肉和盐巴，死张果佬要吃肉了＂

  　　曲折的泥径上那个蹒跚的身影，带着蹒跚的希望活着．于是那一晚，孤房的灯会亮的比往常早些．

  　　

  　　乱坟岗子上埋着各种各样死法的人．但是却从来没有闹过鬼．张果佬说：＂鬼也分好坏，好鬼不欺负穷人，坏鬼也看不上穷人，我张果佬连鬼见了都要绕道走，以后我要是死了，有埋这，还有我的牛，说不准死后在地底下还可以当个头头呢！＂

  　　张果佬的姐姐和儿子偶尔会回来一两次．带点钱和可以存放的菜食．大家伙都说张果佬的儿子幸亏有个好姨，否则这孩子跟着张果佬就糟蹋了．上次回来是给张果佬做６１寿辰．寿宴上他说了一句很不吉利的话叫老母亲气了好久：＂这是我最后一次过生日，还真该敬一杯给我的老母和我的老牛啊＂老母亲没喝这杯酒，张果佬也自知说错了话，可他并没放在心上．也许这只是口误而已．

  　　也许死对死者本人而言是有预感的吧！

  　　寿辰过后一个月，张果佬的牛丢了．那是农忙刚过．而同村丢牛的，他是第二户．

  　　清晨，张果佬一个人出去．

  　　晚上，张果佬一个人回来．

  　　步履蹒跚．疲惫不堪．仿佛一个幽魂．

  北京去哪个医院治疗白癜风好　　那几天孤房的灯没亮，只是半夜的时候经常听到老母亲的在哭，亦如张果佬死的那晚一样．有人上来劝过几次，可哭声没断．大家都以为她会因此而死去，可谁也没想到先死的竟是她的儿子－－张果佬．

  　　张果佬的牛丢后２１天，张果佬死了．仿佛与牛无关．

  　　死亡走来的按一夜，停电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