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迟迟,她高昂着头走进了那片森林。
没有任何行李,只她一人,一套衣裳,足矣。她的步履是那般坚定北京什么医院治疗白癜风好,方向寸许不移,仿佛早就知道少年就在那里等她,一如少年也知晓她的到来。
在森林中央的圆形草坪上,少年背对着她,阳光从上空毫无保留地泼洒下来,淋了少年一身,浇了她一脸。
少年未绾青丝,墨般的发便倾了一地。太长了,她觉得自己留一辈也不可能留得这般长,这般绚烂。 北京中科白淀风医院
少年碧色的长衫与草色融为一体,她绕过好大一个圈子才未踩到少年的长发。刚走几步,少年突然转身,眉眼间满满全是笑意。她一时手足无措,继而报以一个同样的笑容。她开始头晕目眩,在少年太过璀璨的,泛着蓝色磷光的瞳子里。
少年朝她伸出一只手,五指纤长,薄而白皙,仿佛一触即碎的遥远梦境。少年的指甲好似是完全透明的,像浅色的水晶。
她住在少年的那间木屋里,木材接地,好像还在生长,以每天的形状都不一样。
她喜欢和少年挤在屋里唯一一张藤编网床上。枯色已经漫延到每一枝蔓上,但它确实光滑,舒适,柔软,冰冷。
少年与她相傍而卧,相偎而眠。但每次她午夜梦回身边都寻不见少年的影子,第二天醒来时,身边依然是星星点点的神秘蓝色磷光。她冲出木屋,却总在初见的那方圆形草坪找到少年单薄的背影。
她在少年的身旁曲腿坐下。少年伸出一只手来,就有黑金色的蝴蝶不请自来,栖在略弯曲的之间,缓缓翕动着两片翅羽。她看着少年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映着那蝴蝶,蝴蝶的眼里也映着少年。
“你看那偌大的森林,每天那么多新生,那么多死亡,其实都是一样的东西。”少年轻抬下颏,微睁着眼,望向她从未涉足的,森林的深处。鸦羽般的睫毛在脸上打下一片阴翳。少年的声音很清,很薄,很淡,总让她想起一阵寒雨敲窗之后,倒映在仍在边缘结着冰的湖中心的月影。“森林是我们唯一的家园,也终究是我们的公墓。”她微怔,抬手轻撩少年额前的碎发,少年勾起浅薄的唇角:“什么森林?无非一个荒凉坟场。”她心莫名地钝痛,突然以吻封缄了少年的口。少年诧异地睁大了双眼,两颊沾染了一层淡淡的妃色。随即乖巧地闭上了剪水双瞳,缓缓地回应着她的衷情。光影驳杂,她堪堪尝到夏花初绽时,摄人心魄的馥郁。
月上梢头,霞散山后。她携着少年的手,双掌相扣,十指纠缠。在太过浓厚的铅色月华下,逆着溪水溯源。在尽头的那方小潭,她打捞出一面飞天镜。泛着水泽的镜面闪烁着朦胧的光晕。
像对待这世上仅存的珍品,少年紧紧环抱着那面镜子。跑回木屋,把它嵌在屋内一棵树的树洞口,形状恰好相同,严丝合缝,鬼斧神工。
白雾未晞,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侧照例是空的,一转头却见少年背对着她,端坐镜前,镜中少年朝他微微一笑,笑得桃之夭夭,霎时镜中一片水汽氤氲,碧波荡漾。
她倾尽一身精巧才能,为少年绾着髻。削葱十指为梳,溪藏冰凌为钗。千回百转,泼墨般的长发,倒也绾出了个无名的高髻。
她从未见过少年如此欣悦,硬扯着她的手腕,在林隙间兜兜转转。
少年很怕鸟儿,多大多小,各种各样,都一白癜风医院咨询般怕。她嗔笑着怂恿少年用无名的野谷喂鸟儿。不料鸟儿却将少年的掌心啄出一片殷红。她心疼地捧起少年柔中带骨的手,泪水簌簌地落在少年的伤口上,伤口须臾便愈合得了无痕迹。少年不以为念,濯于清水后,仍用最温暖灼烫的目光面向她。
她以为她的少年最耀眼的样子是在孟夏晨光熹微中的那一回头,但她未曾知晓少年在夕火浸山时也可以美得这般妖极至媚。让她情愿驻足一生,夙夜痴望,长相痴守。
清风袭过,带得万千树叶飘摇落地。少年拾起一片金色的树叶,微白癜风新年惠民活动笑漾在唇缘,眸中却浸满苦涩凄凉。最后半壁夕照如火如荼,此刻成为少年逆光而站的背光,留下一个宛若神祗的剪影。
“你看。”少年自嘲道:“葬礼要开始了呢。”
她没由头的心慌,原来只与少年待了一个季节,她却像待了一千年。她早已忘了,忘了她从何而来,向何方去,为何而来。但猛地她又明白了。她是为了少年而来,为了与少年相见,是为了让这座森绿迷宫囚她终老。
她想,她定会到乡翻似烂柯人吧,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再或者说从未打算离开。
就是,这只是一场莫须有的白日梦游。
她不信。她当然不信。她感受过那纤长的墨丝从指缝间滑落,感受过少年与她十指相扣时紧张的颤抖,感受过那樱色的唇瓣是怎样一点一点从她这里汲取温度的。
她宁愿一梦庄周,假装一个人类。
然而清晨,她再如常去那边觅着少年的影子。夜来阵阵风雨,土地被金色的树叶大肆铺陈着。她看见了碧色长衫的衣袂,她恍惚看见了少年精致的眉眼隐在她最钟情的那棵梧桐的一枝高杈。情丝垂下,一直盘曲在地上,少年手里拿了个漂亮的果子,一般是红色的济南最好的白癜风医院是哪家,一般是青色的。
她的脚步越来越轻盈也越来越急促,最后奔跑起来,以至于丝毫没有留意到金黄枯叶间,一只回光返照般竭力扑腾着的黑凤蝶,花纹是妖异的碧色,闪着蓝色磷光的翅羽在她的脚下化为齑粉,殷红的血喷薄而出,洗刷了整座森林,淹没了这片繁华坟场。
像一缕轻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