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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驿站
人生驿站
——梁域卉
人生驿站
梁域卉
在设计院工作二十多年,有一百多次公出的经历。每次出行的任务不同,时间长短不同;完成任务的顺利程度不一样,心情也不一样。其实每天在外住宿的条件环境如何,也是很影响心情和完成公出任务的。
记得第一次公出去上海,与同事李某从北京乘火车前往。没想到竟然晚点四个多小时,到达上海站已经是傍晚六点多钟了。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城市旅馆较少。特别是象上海这样的大城市,要住宿先得到车站附近的“住宿登记处”去,凭自己的单位介绍信登记,他在介绍信的背面盖章,写上某某旅馆,你就只能到这家旅馆去住。那次去上海,是十一月份初冬季节,六七点钟已是万家灯火时分,天又下着毛毛细雨,阴冷潮湿。我们下车后先找个地方随便吃了顿晚饭,便急匆匆地赶到住宿登记处去排队。因为时间已晚,等了半天只安排到某澡堂住宿。白癜风患者的心态怎么进行调整无奈,只得一路打听着,找到这家澡堂。不料澡堂还在营业,求宿的我们被告之要等到白癜风直接产生的危害有哪些晚间九点半澡堂打烊之后才能安排住宿。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需要打发。看见弄堂口有一家小吃店,卖面条馄饨之类的生意还算红火。我俩只得去店里坐了歇息避雨等时间。小店的老板见我们干坐着,不吃也不喝,就给我们每人端来一碗面汤。我不好意思地说:“我们不是吃饭的,是等着在澡堂住宿。”老板说:“我晓得,我晓得,这里经常有你们这样等住宿的人,没关系。”尽管这样,我和李某还是每人买了一碗馄饨,慢慢吃着消耗时间。
没想到住宿澡堂有一个好处,可以免费洗澡。我尽情洗浴一通之后,便带着一天一夜的旅途劳顿睡下了。全然顾不得澡堂被褥的潮湿、更衣小床的短小和嘈杂人声了。
第二天清早,我和我的同事又匆匆赶到住宿登记处排队,临近中午,总算登记到一家离南京东路不远的黄浦旅馆。安顿下来以后,才开始办理公出事情。
公出住宿澡堂,并不是仅在上海这一次。后来在南京、在大连、在南通,都有过类似的经历。
住澡堂便宜,但我住过比澡堂还便宜的旅社。那是一九八零年四月,正是江南油菜花盛开,田野一片金黄的的季节。我同设计院的另一个李某从上海到了金山卫的上海石化作设计规范编写的技术考察。在金山卫完成任务以后,下一个目的地是杭州。从地图上看,金山卫已经在上海至杭州将近一半的位置,如果返回上海乘火车去杭州,不仅绕路,而且在上海车票还不好买。遂决定乘长途汽车由金山卫直奔杭州。没料到错过了直达杭州的班车,只得在一个叫乍浦的沿海小镇过夜。那个小旅社只有两排平房,每间客房两个床位。没有独立的卫生间,但公用厕所和洗漱间打扫的极为干净,饮用开水和洗浴热水都非常方便。床虽然是木板床,行李一客一换,雪白的床单和被褥让人无可挑剔。住宿费是每人一天五角钱,便宜得难以置信。我问服务员:“宿费这么便宜,能赚钱么?”答曰:“这是物价局定的价格,不敢变动的。”我住过数不清的旅馆,这是记忆中最便宜的一家。
还有条件艰苦的住宿,也让我难忘。那是一九八一年一月,正是最冷的寒冬腊月,我们设计院与公司科研所的一行四人共同前往天津石化,考察学习涤纶油剂废水的超滤膜净化技术。天津石化是国家引进外国技术设备的大型企业,正是刚刚建成,处于试生产阶段。那个年代的基本建设原则是“先生产,后生活”,车间已经投产,但职工住宅、食堂、商场、医院等生活服务设施还在建设过程中,招待所也未完工。我们被安排到“临时招待所”,也就是刚搭建起来的简易活动房。服务员抱来崭新的被褥,尚未打开包装的新枕巾,指着立在墙边的许多折叠床说:“真不好意思,你们自己放床铺被吧!”她又指着门口的铸铁炉子和铁皮烟筒说:“天气太冷,你们也自己安装火炉烟筒吧。外边有煤块,自己生火。劈柴?外边到处有破包装箱子,自己劈柴吧!“我们相互一笑,只好自己动手。这些家务事虽然难不住我们,可是想想,花钱入住“自助招待所“,真是从未遇到过。食堂离临时招待所大约一公里远,在食堂里竟然没有一桌一凳,无处可坐,买了饭菜只好回到招待所围着火炉子吃。在那里住了两个晚上,那两天让我回想起一九六九年在江西农场劳动时的集体生活。
当然,比较好的旅馆也住过,记得第一次住上有独立卫生间的标准客房的是在沈阳的东北旅社。后来,一九九二年五月在辽宁锦州参加北京化纤学白癜风患者会不会传染院辽宁校友聚会住石化宾馆、一九九五年十二月在昆明参加云南化纤厂改建的可行性研究审查会住圆通饭店……,那都是星级宾馆了。最好的一次是一九八八年十一月,我随赵总去湖南岳阳石化谈设计合同,每人安排了一间高级套房。就是外间客厅,内间卧室,内外间都有彩电、冰箱、电话,铺着地毯,摆着沙发,吊灯台灯床头灯俱全。觉得很奢侈,但躺在宽阔席梦思软床上,觉得房间空荡荡的,睡得却不安稳。睡得最安稳的是有一次去丹东大鹿岛,作旅游宾馆的设计考察。住在很简朴的旅馆,却因为远离城市的喧嚣,没有汽车鸣笛,没有人声嘈杂,只能隐约听到远处海浪拍岸的涛声,万籁寂静。在完成了公出任务,品尝了一顿海鲜之后,心无牵挂,安稳入睡。
无论是平常说的“衣食住行”,评书里说的“晓行夜宿”,无论是居住在家还是出门在外,每天总要有一个放平身体休息的地方。文革串联期间,我在上海音乐学院教室、郑州五中教室睡过地铺;麦收季节,我在北京郊区住过农民的土炕,也与同学们挤住过地铺,每人两块半红砖的宽度;在江西分宜,住在农民的有门无窗的库房里,瓦缝里能飘进雪花,房梁上还架着老人的寿材(空棺材);公出那么多次,住过星级宾馆,或标准间或多人大房间,也住过澡堂、地下室、临时加床和地铺。乘火车坐过硬卧、软卧和坐席,文革中还爬上过行李架、钻到过坐席底下;乘轮船睡过三等舱大通铺。住家也搬迁有十几回了。不管是豪华舒适,还是艰苦朴素,都一一走过来了。其实人的生存条件是有着很大的伸缩性的。只要保障人身安全,不挨冻受饿,不染上传染病,住的豪华一点或简朴一点又能怎么样呢?人生旅途,经历就是财富。每一天的住宿仅仅是人生旅途的一个小小驿站。从这点上说,住五角钱一晚的招待所和住豪华宾馆没有本质的区别。俗话说:家有百间房,只睡一张床。人的价值也不是由你所住的房间标价来决定的。更何况每个人的最终归宿都是一个不足一尺长宽的木匣子。一个人如果能把生死之事都看透了,人世间的功名利禄、恩怨情仇更是身外之物和过眼烟云,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2006.04.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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