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

jnxoz

  坐公车给学生上课。不是上下班时间，车厢里并不拥挤。

  在车尾的角落找了座位。

  不知道是习惯还是是喜欢。上课也好坐车也好，都选择角落。也许是下意识地想要藏起自己。虽然明知这样的隐藏毫无意义。

  　　

  靠在车窗上假寐。朦胧间听见一个声音。仿佛农场里待食的鸭子，抻长了脖子叫嚷。

  紧皱眉头。睁眼寻找声音来源。一个男人，穿着半旧的深蓝色羽绒服，对座位上的大概是他妻子的女人大声说着谁谁谁怎样怎样谁谁谁如何如何。

  　　

  满心不耐。却发现男人的面目竟然似曾相识。

  仔细回想，这个男人居然是我初中一年级时的班主任！

  　　

  于是想起在他带领下的那段日子。

  　　

  记得他常组织我们开班会。完全放松的那种班会。

  他还在班会上唱过歌。唱的什么已经忘记了。只记得得了白癜风都不能吃什么是一首关于友情的歌。

  他说愿意把我们当作最好的朋友。弄得我们又开心又感动。

  　　

  记得他在校运动会上拿过一百米第一名。当时和好友偷偷说他跑起来像鸭子，却仍为他的胜利鼓掌鼓到手疼。

  记得我们私下叫他“阿汤”。偷偷编歌笑他，却不能容忍外班学生对他有任何不恭。

  　　

  记得他带领男生一起打篮球，女生负责加油。一场球赛下来，男生满身臭汗女生声音嘶哑。

  记得他带我们去滑旱冰。一大班男生女生接成长龙，旁若无人地嬉笑尖叫。

  记得他带我们去爬山。累得死要活的，仍然发自内心地放声大笑，笑成一团。

  记得他带我们去他家吃饭。男生洗菜，女生包饺子，他执行总体作。丰盛的一大桌菜全部被消灭掉。

  …… ……

  　　

  那时的他，神采飞扬。那时的他，是我们的偶像。

  　　

  后来，因为工作的原因，他先是调到团委，后来更是调到别的学校。

  我们从此失去了他的消息。却记住了他给我们的快乐。

  　　

  然后我们毕业，升高中，上大学。许多往事已经变得模糊。但曾经的崇拜印象却不是时间可以轻易磨灭。

  至少我还记得。

  　　

  然而没想到，八年过去后，再次见面会是这样境况。

  　　

  他的头发凌乱。身体微微发福。脸已不复从前的白净脸部白癜风康复对比图。声音可憎（我很难过会用这个词）。

  曾经那么讲究的一个人，如今穿着一件半旧不旧的深蓝色羽绒服，却在里面配了一件红色毛衣。然后在公共汽车上旁若无人口欢度“五一”，八周年院庆感恩回馈尽享健康优惠沫横飞地讲述家长里短。完全一副市侩嘴脸。

  　　

  我很怀疑，这就是我曾经的老师，我们全班同学的崇拜对象。我多么希望是我眼睛出了问题。

  然而毛发变白我该怎么办事实是，这个聒噪的男人就是我们曾经的"阿汤”。

  　　

  一瞬间，有种什么东西在心里轰然倒塌的感觉。

  　　

  终于领悟时间的无情。原来没有什么禁得起岁月的摧毁。

  我们一天复一天的过活。最终销毁所有神采。曾经的光鲜都是躯壳。到最后我们终会露出真实嘴脸。

  也许，我没有理由对他失望。你我他，都是如此。到最后都不过俗人一个。等待入土。

  　　

  偶像，就这样轻易地灰飞烟灭。

  　　

  突然想起王菲的《开到荼蘼》——

  “一个一个偶像都不外如此。

  沉迷过的偶像一个个消失。”

  　　

  原来世间没有什么值得崇拜。

  恍然大悟。

  　　

  我拉高围巾，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