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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褐色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画面上一位瘦削的欧洲中世纪衣着的贵妇带着一点遗憾一点不舍正仰起脖子近乎贪馋地吮吸高举的右手瓷杯杯檐上最后的一抹咖啡,表现出咖啡的诱人和不同凡响。
这幅油画挂在“香格里拉”西餐咖啡屋的一面墙上。每次我来到这里都会被这幅画吸引,我想这大概是一幅名画的复制品。
为了增添情调,咖啡屋里光线疏淡幽暗,除了能嗅到浓郁的咖啡味道,还有让人放松的轻柔的乐曲。可惜现在称呼“香格里拉”的地方也实在太多了。我不知道香格里拉和咖啡到底有什么的渊源。但我知道这里不是我这种挣死工资的人能来得起的地方,来这里消费的大多数是有钱人。我能来这里是一个特例,我不是来消费的,是查他们他们的水、电表之后结算水、电费。
大堂经理见我进来站起来对我客气说:“真抱歉,我们老板刚刚出去。”他知道我是干什么来的。
“老板还回来吗?”我问。这里只有老板拿着配电箱的钥匙。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习惯,一个老板管得也过于细了。
“估计一会就回来了吧?要不你等他一会?”大堂经理犹豫着解释说。我知道我问的有些唐突了。老板的行踪底下人是不能过问的,这是规矩。我说那就等上一会吧。经理引我在一张沙发上坐下。吩咐服务员给我端来一杯饮料。
我喝着饮料等,干我们这行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而且这么早回去也没有什么意思,领导看见反而觉得你无所事事呢。况且在这里还能享受到免费的咖啡味道,当然还有免费的音乐。
“香格里拉”西餐咖啡屋的经营理念并不侧重餐饮,侧重的是营造一种适合幽会聊天氛围,所以这里一天都处于忙碌之中。
现在这里只有一对客人,一个长头发的男人和一个短头发的女孩,看得出那个男人要比女孩大很多,这场景在这里倒是经常看到。
我感觉那个长头发的男人很快的回头看了我一眼,待我准备和他对视的时候他却又扭回头去了,仅这一瞬我已感觉出似曾相识,却一下想不起是谁。我估计这可能又将是一个尴尬,来这里消费的男女很少是真正的两口子的。大概这个可能和我认识的男人这时候也正在纳闷我怎么也会来这里吧。
我在这等待的闲适中胡思乱想,而且空间里还有环绕大厅的音乐,尽管我不知道此时播放的乐曲是什么名字,但心情却在乐曲中静了下来。看着大堂经理抱歉的表情,这时候我倒希望老板不要过早出现了。
在这一刻我竟有了一种入定感觉。人到中年的我已经知道遇事不能太过专一的道理,如果纯粹是为了欣赏音乐而来这种入定的感觉却是未必会有的。但也就因了这个想法我突然反省到在我以往的生活里实在太缺少音乐了,为什么以往就没有这样被一首乐曲打动呢?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闲适的欣赏享受过音乐的乐趣?
我想这绝不仅仅是一个时间的问题。
二、
很多年以前我曾在收音机里(那时候电视机还没有普及)听到过冯骥才写的一篇湖北治疗白癜风医院是怎样治疗的散文,标题现在已经忘了,但里边一个细节却让我至今记忆犹新。他(冯骥才)在家里倚着门框听着音乐思想着自己的心事,他竟然听着听着流下了眼泪。我不能想象身高一米九的大个子男人倚着门框流泪是一种怎样的场景,但我还是相信具有艺术情怀的冯骥才真的获得了感动,也相信音乐的确具有这种力量。
也就从那时候开始我希望着自己也有一天会因为某个乐曲流下眼泪。但我这个希望至今仍然只是以希望而已,好像遥遥无期。虽然我也曾买过唱片、磁带、光碟在家播放音乐,但几乎每次总是听不到几分钟自己就离开了音乐,好像总是有什么更加重要的事件在催赶着我。甚至有时候还会觉得乐曲闹得慌。
现在想来能够闲适的享受音乐真是一种奢侈而古老的事情了。至少在我现在的生活里是缺少了音乐的。
不屑说人都是在生活着的,但其内涵却分了层次和品位,尽管谁都知道层次和品位的存在,但很多时候人还是因为生活本身的惯性而使自己变得麻木起来,看不到那些应该有的或者说是无意间失去的东西,比如音乐。
这种状态就是我现在想说的没有到达的音乐。
尽管我向往那种被音乐感动的境界,但我知道要学会欣赏音乐并不容易,不仅需要有懂得音乐的耳朵,还要有从小对音乐的灌输和熏陶。
我羡慕那些出身音乐世家的人,音乐无疑已经成为他们生活的一部分,他们的喜怒哀乐都会打上音乐的烙印。
但我同样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那样的际遇,对那些在为生存和温饱“生活”着的人来说,欣赏音乐并不仅仅意味着只是一种生活方式,而是一种奢侈品。虽然我也同样相信如果可能每个人都会成为会欣赏音乐的人,因为音乐从他起始的时候就是和生活和人的近乎本能的需求紧密关联的,只是到了后来音乐才被专业起来,但就大众而言就音乐的本质而言,他们也从来没有缺少过通过音乐表达自己情绪的企图和行为,比如民歌、地方戏曲,还有流行歌曲的传唱。
三、
在我的感觉里这时候大厅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成了乐曲的附庸。他们的动作和表情都显得机械起来,只有音乐的灵性在飘荡。
但这种静寂却被长头发的男人突然打破了,他竟粗野的在这样高雅而富丽堂皇的地方朝地上肆无忌惮的吐了一口痰!
那浑浊异类的声音破坏了乐曲的流畅,竟导致几乎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了他那里,连他对面的女孩也觉到了难堪瞪了他一眼把脸朝向了窗外。而长头发的男人不仅毫无愧色,竟回过头来用一种霸蛮的眼详谈白癜风早期表现神与别人挑衅似的对视。
我的眼光也在那一刻飘了过去,吐痰的长发男人竟然是我们街上的混混马六。
我和马六没有来往,但因为他有名,我还是知道他的,这个酒囊饭袋如果不是有一个贩烟发财的哥哥帮扶他,这小子恐怕比我还穷,但人家就是因为有那么一个哥哥发了,前年和老婆离婚以后就开始频繁的更换女人,现在他对面的短头发女孩不知道是第几个了,或者也根本不是什么女孩,而是。以前没有发达的马六碰到我还会彼此打个招呼,但现在发达的马六却已把我发烧是否会加重白癜风病情看成陌生人了,扫了我一眼就不屑的扭回头去了。
我厌弃这种人,但同时我又感到了某种悲哀,如果把来能来这里当成是一个生活的标尺,无疑马六要比我更早的享受到了“高雅”的生活,虽然他本人糟糕透顶,也不是来这里欣赏音乐,但这并不影响他来这里消费。而这却又是现在最常看到的风景,所谓高雅之地挤塞更多的却是这种人。
马六的一口痰破坏了我享受音乐的心境。
就在这时候老板回来了。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看到我就笑着抱歉说临时有事出去了一趟。我说没关系。本来我还想借此请问有白癜风注意点什么说一点刚才的心境,但因为马六的那口痰已经淡的的不能再淡了,而且眼前这位老板也不是适合我倾诉的对象,因为我曾经听到别人说过她的底细。她原来是小姐出身,干了十几年竟挣下偌大一笔家业,洗手不干从良干起了买卖,而且买卖做得还不错。竟被一家媒体赞誉为“女强人。”这也真是一件颇有意味的事了。
配电箱在后面厨房,她打开表箱,我急忙往后退了一步,我看到里边很多又肥又大的蟑螂正在逃跑的欢跳。
我查完表往出走,外面大厅依然典雅豪华,抒情的音乐依旧浩荡温情,但我却突然想起刚才在后面看到的那些蟑螂。有时候高雅和藏污纳垢的距离并不遥远,但那里却同样是一个音乐无法到达的角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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