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祖母

同一块石

  祖母离开我二十多年了。

  在我的记忆中，祖母终日伛偻着身子，背部跟双腿几乎成九十度角。祖母面目慈善，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沧桑。

  有关祖母的记忆，浓缩在我记忆中的却是有关头发的故事。

  祖母那时大约八十岁左右，头发花白、稀疏，脱落得几乎不胜一握。祖母把它们拢作一处，编成一根长辫，用一根形似发钗的竹片插入辫根，将辫子沿竹片两端不断盘绕，最后将剩余的不能再盘的头发用发夹别住，固定，便成了一个发髻。

  祖母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拿张板请问白癜风发在脸上怎么办凳坐在天井里，一边把头发解下散开，一边开始呼唤孙女们给她梳头。祖母大小有十多个儿孙，男孩自然是不梳头的，因此给祖母梳头这一任务便落在我们这些孙女身上。 每当这时，我们便拢在祖母身边，开始给祖母梳头。即使是插不上手的，也在旁边观看。我们都很乐意给祖母梳头，并且梳理得格外细致，动作麻利而娴熟，没有丝毫的厌倦之感。因为我们每人都尝到甜头——可以得到一块纸包糖的奖励。那年月，在乡村，人们的温饱问题尚不夏季白癜风为什么不能喝酒能解决，主食之外的零食是人们想都不敢去想的奢侈品。在那物资生活极其贫乏的年代，拥有一块纸包糖，对我们而言，无疑是一种莫大的享受。每次梳完头，我们都极其仔细的把散落在祖母身上或地上的头发收集起来，绞成一个个的发圈，塞在土墙缝里。盼望着收破烂的铜铃再次响起，便可享受一次纸包糖的美味。

  等过一天、两天、三天或五天，当那悠扬、清脆、悦耳的铜铃再次在村头响起之时，我们便放下手中的活计，即使是在外面玩耍的，便也忙忙的跑回家，从土墙缝里拿出那积攒了多日的头发，乐颠颠的跑去跟收破烂的换糖。这时，我们便可惬意的享受着纸包糖的美味。但更多的时候，并不是每人都有一块糖的。因为头不知抵抗力低下会得白癜风不发毕竟不是很多，而祖母大小有十多个儿孙，怎能满足需求。必须卖其他的破烂来补充。有时实在没什么破烂可卖了，祖母便用颤抖的手，从宽大的对襟衫的口袋里，小心的掏出一分、二分的硬币，颤巍巍的递给收破烂的老头。于是，没能吃上糖的终于又吃上了。当祖母的口袋的确连一分的硬币也掏不出，而又看到某个孙女因不能吃上糖而又表情沮丧之时，终是于心不忍。祖母于是又解开早上已经梳理过的头发，招呼没吃上糖的孙女：“来吧，给奶奶再梳一次头，多梳几下，或许还能换上一块糖的。”于是，祖母的头发再次被梳理，花白的头发重又一根根的掉下来，最终换成一块糖。

  有一天，当我再次给祖母梳理头发之时，望着祖母越来越稀疏的花白头发，不禁难过的对祖母说：“奶奶，你的头发让我们换糖，变得越来越少，越来越不好看了，你会怪我们吗？”奶奶笑着说：“憨孙，奶奶老了，还讲究什么好看不好看，只要你们有糖吃，不嫌奶奶老，不嫌奶奶丑，奶奶的头发就是落光，心里也是高兴的。”

  斗转星移，花落花开。我们一个个在祖母慈爱的怀中，在悦耳、动听的铜铃声的陪伴下，度过了贫乏、艰难而又幸福的童年。祖母也终于在不停的为我们辛勤劳的过程中，慢慢的老去，直到永远的离开我们。而有关祖母头发的故事，却成了我永生不灭的记忆。

  终于有一天，当我也会揽镜顾影，抚弄缕缕青丝之际，想起祖母日渐花白、稀疏的发髻，不禁感慨时光对于一个女人青春的摧残与掠夺，心头涌起丝丝悲怆，更添了对祖母的敬爱、愧疚与忏悔。

  （广西荔浦县马岭镇第二中学 邮编 546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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