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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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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23 12:22:4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逃命
      
   
    乡村的夜晚万籁俱寂,偶尔的几声鸡鸣狗叫在空旷的夜空中显得特别的刺北京治白癜风最好的医院是哪家耳。低矮的小屋里,如豆的油灯发出昏黄的光晕,七爷影影绰绰的影子在墙上摇摇摆摆地舞动,他那茫然的目光一如灯光一样幽暗。我静静地坐在七爷身边,默默地倾听着七爷的诉说。弥漫在七爷周围的烟雾使七爷看上去是那么的虚幻。
    七爷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缓缓地说着:我二十多岁时,正赶上兵荒马乱的年景。争战、土匪、军阀、刀客、瘟役、饥荒横行乡里,庄稼人每天都提心吊胆地活着,早上赶着牛车去耕地,说不定就再也回不来了。七爷狠狠地抽了几口旱烟,南京白癜风专科医院接着便持续不断地拼命咳白癜风是怎么造成的嗽,直到咳出一口血痰才肯罢休。
    在不安中,人们张罗着迎接嫁娶的事情,结婚已没有什么仪式可言,人们总感到死亡会随时降临到自己头上,结婚也就是传递香火,我就是在这个时候结的婚。刚开始,形势还好一点,庄稼人一门心思想着种地,地种好了,日子就过好了。我和媳妇商量着河东的地是沙土地,就种花生吧,别的庄稼长不了,西边地保墒,种上小麦,产量一定高。这种夫唱妇随的光景在战火连天的年代给人很大的快慰,也减轻了心中的害怕和不安。七爷说的这里,心情好像豁然开朗,又点燃了旱烟,火星在他脸前晃动着,茫然的双眼在火星的照耀下好像也在一闪一闪。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七爷说这句话时,脸上闪过一丝快意。
    那年冬天来得特别早,庄稼人刚把粮食储好,天空便开始纷纷扬扬地飘起雪花。往年庄稼人在严寒到来时,便足不出户,像冬眠的动物一样蛰伏起来,但今年的冬天却表现出一些异常来。雪地里,三三两两的庄稼人影影绰绰地走动着。我和女人蜷缩在屋里你一句我一句顶着嘴。她恨恨地说:“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我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低着头,沉默了好长时间,“无亲无故的,往哪儿走?”她眼圈发红,幽幽地说:“那也不能眼睁睁地等死吧。”我叹了一口气,说:“只有听天由命了。”她也无奈地低下了头,不再争执。过了一会儿,她说:“要不然,我先回娘家避一避。”我想,她已有了自己的骨肉,只要他们母子平安,自己就算被抓走当“壮丁”,变成炮灰,也后继有人,香火不断,便悲凉地对她说,那你就好好保重身体。她哭着点点头,最后一狠心便跑出小屋。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感到好像一下子被抽掉了骨髓一样,整个软绵绵地塌了下来。
    黄昏时,我感到特别闷,就出了院子。我看着西天血红血红的云,农村迷信中说的“天出血,人欲绝”忽然莫名地在脑中闪过,我感到全身上下冷冰冰的。天边的云越来越红,红的发紫,空气好像也已经凝固起来。他想对天大声地喊,把心头的愤怒发北京去哪家医院看白癜风比较好泄出来,可不知为什么竟喊不出来,对着苍天愤愤地嘀咕出两个字:造孽。
    黑夜像一块铁幕横压下来,整个村庄笼罩在令人室息的寂静中。我听到鸡鸣狗叫声,便怔住了,可怕的黑夜终于来临了。
    忠厚老实的庄稼人知道反抗也是徒劳的,只有任人驱使。“壮丁”都被绳索连在一起,老老实实地弓着腰,低着头站成一行。我人高马大,昂首挺胸在站着,努力地回头张望,想象着我的女人一定在混乱的人群中偷偷地望着我,哭泣着。土匪用托恶狠狠地向我砸来,“他妈的,放老实点,把头低下”。我倔强地挺着头,心里暗暗骂道:“横竖都是死,老子替你们去卖命,还不如一毙了老子”。我心中充满的只有恨,这种刻骨铭心的恨转化为力量,便如洪水猛兽,任凭你铜墙铁壁也奈何不了。在托再次砸到身上的时候,我忽然像火山一样爆发了。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我一下子就挣断了绳索,并顺手把打他的土匪撂翻在地,其他的“壮丁”像受到鼓舞一样,纷纷挣脱绳索,和身边的土匪打在一块,顷刻间,土匪便束手就擒。事情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令所有人始料不及。我很快意识到惹了大祸,安静的村子顿时喧闹起来,村民们慌乱失措地走动着,大部分人已开始打点行李,准备避难;好心的族人劝我,趁大批人马未来之际逃命吧,我也想逃,可双脚怎么也迈不动,我不想因这件事连累太多无辜的人。我故作镇静告诉乡人,我是男人,凡事应担当着,我等着他们。在村口的路上,我席地而坐,等候着死亡。我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后怕,七爷看着我笑着说。
    夜更黑了,冬天的寒意肆无忌惮地包围着村庄,小小的村在瑟瑟发抖。土匪头子在前呼后拥中进村了。全村火光透明,熊熊的火光中透着浓浓的杀气。“壮丁”被五花大绑起来,村里的人都被围在晒麦场上,“壮丁”们跪成一排,声响起,全场一片躁动。我听到响,只觉眼前一黑,我想这或许就是死吧。其实我没死,我侥幸地躲过了这场劫难。“土匪头子”一时心血来潮,命令隔一个毙一个,于是我便在这场残酷的游戏中捡回了一条命。
    当我醒来时,四周一片漆黑,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我暗自奇怪自己怎么没死,当我站起来时,求生的本能驱使我不顾一切地向前跑,天亮时,我跑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四周没有庄稼,没有人烟,连一棵草也不生长,我被置于一个广大无边的空间之中,在这种空间中我好像处在一个孤独的尽头,处在一个对我的生存愿望产生严重威胁的沉默不语的世界中。我始终不停地向前奔跑,荒野的风好像故意和他作对,一路上撤着我越来越虚弱的身子。我疯跑了一阵,隐隐约约地看见一队人马慢慢地向他这边走来,暗想,这次我真的无处可逃了。当队伍越来越近时,我好像看出点什么:队伍的行进非常迟缓,人员由男女老少组成,这样一来,这支队伍就失去了整齐和协调的步调,只见一伙一伙的人像云团一样压过来,我想这些人可能是像我一样逃命的吧,他们确实是一批逃荒的人,我跟着他们没有目的地走,一年后,我又一路讨饭走了回来。
    我走进村子时,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满目残垣断壁,这就是我寻找记忆中的家吗?在乡亲们的指引下,我走近用几根烧焦的横木架起的草棚,那便是自己的家。那被火烧焦的木头露在外面好像一种标志,昭示着丑恶的罪孽。我仿佛看见那烧焦木头后面曾经横陈着同村的父老乡亲们的已经发白的尸骨,我为自己还苟延残喘地活着感到羞耻。我迟豫了,准备迈进家门的腿缩了回来。
    我那可怜的女人已听到我熟悉的脚步声,她意识到我回来的同时也拉开了门。迎了上来,我走进院子,当我真切地看见了朝思暮想的女人时并没有想像中的激动,站在院子当中怔住了,脑子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就用庄稼人最朴素的问候欢迎了远道归来,已怀疑死去的丈夫,她说:“你回来了。”我本能地应了一声,啊,我回来了。与他在家时,辛劳一天回到家时的对话一样。惟一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为我准备热气腾腾的饭菜。
    晚上里准备休息,我解开褴褛的衣服。经历1年的辗转奔波,血肉已消耗殆尽,衣服套在瘦弱的身体上就像罩子套在一根枯萎的木头上。我宽衣解扣时,诙谐地对媳妇说,这身子骨可是身经百战炼出来的,硬朗着哩。
    她望着我苍白的面孔和瘦骨嶙峋的身子,眼圈蓦的红了,捷毛抖动着,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颤动着湿润的波光。我说,甭哭,咱能活着见是喜事,高兴还来不及,你怎么哭起来呢?她幽怨地说:“你只知道说,不明白人家的心。”我一边听一边看着她会心地笑,她也被我的笑感染了,一把抓住我的手动情地笑起来。我感觉媳妇笑起来很美,笑得动情动色,泪眼迷离。我觉得又回到了新婚之夜。当她依偎在七爷胸前时,我终于动情地说:“你真让我想啊,日里夜里都梦着你。”她躺在他怀中满足地睡着了,鼓起的嘴角似怨似嗔。七爷越说越高兴,他已完全沉浸在那遥远而美好的回忆中。
    望了望窗外漆黑的夜空说:“我这一辈子逃来逃去还是没有逃出来,哎……..。”夜更深了,远远地传来几声单调的鸡鸣狗叫声,寂静村子被搅乱了,想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七爷的身子猛然颤抖了一下, 接着便又猛烈的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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