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必须回首

谪守巴陵郡

往事必须回首<共计3060字>
  
  
  往事必须回首
  ——智空
  
  
  　　
  在我人生记忆的磁盘中，有个令我终身难忘的日子，定格在我的磁道中，那是1969年3月8日。这一天，我踏上了上山下乡的征程，解放牌汽车上面蒙上一个大帆布，将我和另外三个知识青年送往了山区农村。
  我的小名叫破圩老，出生于1954年，坐在帆布篷车里下乡插队的时候，只有十五岁，刚刚初中毕业，当时还处在顽童的行列当中。对“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概念不深，但是却有点激动，对离开母亲去他乡异地，又显得有些惘然。在颠簸的路上，我百思不得其解，下乡去干什么，农村天地是广阔，怎么能大有作为呢？为什么别的学生比我大还没有下放，而偏偏下到了我呢？现在回忆起来才理出点头绪来。
  1968年，是老三届头一批下放的时候。下半年，母亲所在的单位、街道、居委会相继抽出人员分别组成工作组，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搞调查、摸底、登记，用锣鼓在你家门口敲打，一打就是一两个小时。其时，还有各路人马轮番说服动员应届毕业生上山下乡插队落户。母亲是个旧时代称为“烈女”性格的人，经不住那劈头盖脸强大的攻势，含着泪水对我说：“别的孩子也下放农村了，你就报名申请吧，到那里也会有一碗饭吃的。免得这样下去，妈的精神要崩溃了”。就这样，根据“最高指示”，我进了街道办的学习班。在学习班里，整天头脑里的词汇是：革命形势，大好小好，五七指示，反修防修。干部同志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真可谓磨破了嘴皮；母亲那时经常是长吁短叹，清瘦、苍老了许多；我呢，云里雾里，学习班一散，就去找同学去弹弹子，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不知道不久会象《知青赞歌》中唱的：今后的道路是多么曲折、多么漫长，生活的足迹伸向那陌生的远方。真不知一场巨大的考验即将来临。
  一个刻骨铭心的日子，3月8日，县革委会有关部门组织召开了“欢送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大会。会上，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带上了大红花。那掌声、那激情、那鲜花、那场面真的激起一时的理想和抱负，决心投身到广阔天地之中，虔诚地改造自己，干一番事业。汽车真的开动了，我清楚地看见母亲的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洒落下来，我的心酸酸的。
  汽车在一个四面环北京白癜风治疗费用山的山凹里停了下来，四周静悄悄的，几位农民拿着扁担和绳子在等待着我们。一番收拾以后，农民将我们的行礼和随身带的物品挑到了插队的生产队。当天，我感觉很累，稀里糊涂地和衣就在葵花秸搭在土机上的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被各种各样的声音吵醒了。那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成一起，犹如一曲清晨交响曲，但是曲调一点儿也不和弦，有点刺耳，可是却是那么的自然。大公鸡的啼鸣，委婉高亢，小公鸡的和鸣声，老母鸡的寻窝生蛋声，此起彼伏；鹅鸭醒了，哦哦呀呀哼着调子；猪也动了，呼噜呼噜地在拱圈门；老人的呵牛声，这声声把我催醒。带着睡眼朦胧的倦意，村里一片忙碌的景象。忽然邻村的高音喇叭响起，震耳欲聋的女高音独唱，“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曲调反复轮唱，似不知疲倦似的。全村山下的人都醒了，都来加入这一大合奏，漱口的，牵牛的，托锄的，挑水的，抱柴的，女人骂，小孩哭，鸟儿唱，我心里真还乐滋滋的。虽然没有看到“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但这一无序、自然的民风民俗，感到新奇。一会儿，生产队长用双手卷起了一个喇叭状高声喊起，到生产队的公场上干活了。队长分配我的任务是和年龄大的人去做“粪餠”。谁知到了现场，是用双手做牛屎巴巴（当地却燃料，用此烧锅），是粪餠，不是我当时理解的粪餠，看了后虽然难以置信，但是毕竟是事实，迟迟地不敢下手，最后，在农民的奚落声中、在“没有大粪臭，就没有大米香”的忏悔下，完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杰作，每当我做好一个巴巴以后，真想竭斯地向全世界大叫“我用手抓屎了”，无奈、失望、委屈、伤心一齐涌上心头，难堪、复杂的心理交织，似打翻了各种调味瓶，不是个滋味。
  第三天我还是那个时间起的床，什么民俗民风，感到新奇的感觉全无。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学会了拔秧、栽秧，犁田、打耙，抽水、节泥，渐渐地，和当地的人没有什么两样。半年以后的一天，得到一个噩耗，和我们一批下放知青林富章死了。得知消息后，爬了二十里的山路，到了他的村子。只见他安静地躺在地下，脸上盖着几张草纸，他的姐姐晕倒在亡人旁边。村民见我来了，把林的遗书递给了我。
  “亲爱的姐姐：
  我实在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不下去了，彻底地失去了做人的信心。
  我临来的农村的那天晚上，你没有来送我，我独自一人整理了行装以后，整整哭了一夜，别人家的孩子有父母问寒问暖，我却孤单一人。小亚是我的高中同学，在我接到插队通知后，正式与我断绝了来往，我是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到了农村。
  昨天，我被同来的知青痛打了一北京怎样治疗白癜风顿，我只是劝他少喝一点酒，他说，一个黑五类的崽子竟敢管起老子来，他打了我，互打中，大家拉的是左架，我浑身青一块、紫一块…..”
  读着遗书，我真不敢相信，林，那么英俊的书生，怎么会这么想不开呢！那时，我也是个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度过那一天的，将身上带的几元钱给了他姐姐，也无法会安慰他姐姐，当天夜里，才回到自己插队的地方。一天的疲劳和饥饿，第二天，我也病了倒了。
  每当我想起这件事，总是泪溢心底，无法摆脱那时的悲伤和极度的悲伤。那一年，我的情绪落到了最低潮，现在想想，真有点害怕。
  有一位哲学家说得好：“通过回忆，业已逝去的历史得到了重新呈现，曾经体验过的痛苦与欢欣得到了一次强化。回忆是对历史的一种选择。在回忆的过程中，人们有意地记忆一些东西，遗忘另一些东西。在这种选择的背后，不动声色地站着回忆者的价值期待和文化理想。一个对自我生命有着美好期待的人，一个渴望自己不断地走向人道、慈悲、高贵、超越的人，在他的回忆活动中，一定会非常认真地反思与这些理想相背离的妄念。”
  时间过得真快，三十多年就这样过去了。三多十年来，使无论人生还是其他什么都发生了很多的变化。我想，除白癜风治疗世家传承人了我们之外，知道那件事的并不是很多，也可能这许许多多的事情已经像那些如烟的往事一样，在人们心中逐渐失去了踪影，人们又总是爱让新的经历成为一个座标。而对于过去的一切，总能够轻描淡写地擦掉。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把我们曾经的经历记录下来的原因，因为生活中的许多事情，如果你不去回忆它，记录它，它就会永远地消失了，消失得谁都记不起来……所以，哪怕是最平淡的东西都有价值被记录、被留恋，因为即使是苍白平淡的日子，也是你每分每秒地度过的。不论今后你有多大的成就，会拥有多少辉煌，你永远抹不去这一段苍白的岁月，因为它们正是未来剧目的序幕，这用生命和热情度过的时光，谁也没有权利去蔑视它，小看它……人们说，过多的回忆，是老态的象征，但是，我说，一点儿不回首往事，是要摔斤头的。
  我的这篇伤心的回忆，目的是献给年轻人的。今天的年轻人真幸福！看着大街上充满缤纷活力的少男少女们，面对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面对高楼大厦和流水一般穿行的汽车，如同电影的蒙太奇镜头，眼前豪华的景观大道和健康的少男少女们幻化成当年泥泞的山路和我那些苦难的衣衫褴褛的知青们瘦弱的身影。两代人，两个既然不同的命运和生活，我真心祝福当今的年轻人，好好地珍惜今天的生活，把国家建设得富强，社会稳定，人民幸福美满，
  行文至此，夜色正酣，窗外万籁俱寂。光阴倏忽，青春不再。但是，苦难岁月，我们挺了过来，我们咬着牙对年轻的一代高声说，“青春无悔”，是要告诉现在的年轻人，所有的事，坚持一下，就能挺过去，千万不要轻言放弃。此时，我的心里在默默地祭奠和我那曾经相濡以沫、休戚与共的亲爱的知青战友们那遥远而永逝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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