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拖

紫色恋人

拖拖
  

  拖拖

  ——四月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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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拖是狗的名字。

  我生平养的第一只狗，是一只毛色纯白的小狗。刚到我家时才一个多月大，颤颤地伏在我的手腕上，象极了一只小耗子。把它放在矮矮的茶几上，它从离地不过一尺的几桌边朝下望，害怕得发抖，欲跳不能的样子，一下便博取了我的爱怜。

  两个月后，它已是一只活泼顽皮的小家伙了，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心。每天我拖地板的时候，它都兴奋地追逐着拖布。为了不让它妨碍我的工作，我尽量拖得很快，不让它追上。这可没难到它，它左冲又突，瞅机会纵身一跃，咬住了便再不松口。任你从东拖到西，象一条被钩住的鱼，认命地随钓线而去。日复一日它重复着同样的游戏，乐此不疲。

  感于它对拖布的执着，我给它起名叫“拖拖”。它非常满意这个名字，我一叫，它便从阳台上、沙发下、门背后、书报堆里，飞奔而来牛皮癣的治疗困难表现在哪些方面。

  狗的世界是单纯的，它听不懂人们关于它的争吵，它只是固执地热爱它的女主人。它是这样地信赖着我，以为我足以保护它一生。

  然而我却没能做到。我没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又怎能保护好它呢？

  有一天我回到家，发现拖拖不见了。

  半年后，我在邻近的一幢楼前又见到了它。仍然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长得健壮有力。眼神中已没有从前的温柔和娇憨，流露着成年狗的沉着与自信。我看看左右没人，便轻轻唤它：拖拖，拖拖。它站住，冷静地望着我，没有我所期待的任何反应,也没有被人遗弃的怨恨。它只是静静地，静静地望着我。从前围着我嬉戏的亲热劲再也没有了，只有左耳朵上一小块黄斑还在那里。我们就这样对峙着，然后它转身离去。

  　　

  第二只小黑狗在两个月大时被送到我家。胖乎乎圆滚滚，有着更大的叫声与无限的精力，对游动在地板上的拖布同样地无法抗拒。我仍然把它叫做“拖拖”。

  它喜欢耍小聪明。我在藤编的篮子里用小毛毯为它铺了一个舒适的窝，可它不领情。为了让它习惯这个窝，我总想强迫它老老实实地在里面呆上一会儿。拖拖的自作聪明令我又惊讶又好笑。我一离开，它就从篮子里跳出来，还没等我走近，又立刻跳回去，连姿势都跟我离开前一样，仿佛一直都呆在里面。如此反复几次。但它的小把戏终于被我揭穿了。我假装离开，然后光着脚悄悄回到门边，猛一伸头，正在地上扑腾的它被我逮个正着。它一下傻了，我不禁大笑起来。

  它还有着更大的勇气。对我无力的庇护，它不屑一顾。它从不因代我受过而减轻丝毫对我的热爱。或许在它眼里，没有受到打骂的女主人比挨打的它更为可怜。它是一只个性倔强的小东西。在受到粗暴对待时它会猛烈地反抗。但它的勇气却给它带来更大的厄运。

  它狂怒的叫声变成窒息的哀鸣，终于一切声音都停止了，安静得让人害怕。我走过去，看到它浑身湿漉漉地，僵硬地躺在地上。我哭得没有了力气。

  当晚拖拖被装进布袋扔到了垃圾堆。

  几天后的傍晚，我看见楼下有一只小狗，颈上系着一根细绳，绳子的一端用半截砖头压着。那是拖拖。

  我感到有种说不出的震惊。劫后余生的它瘦了很多，肋骨隐现。站在数米以外，我叫它的名字。它犹豫地看着我，没有动。它是对跟在我身边的人怀有恐惧，

  不敢近前。我独自走到另一边蹲下，朝它伸出双手：拖拖。只一声，它便挣脱束缚冲进我怀里。我泪留满面。

  给它洗完澡，再用吹风替它吹干。打开罐头，看着它狼吞虎咽地吃完。它蜷缩在我坐的小凳子下瑟瑟发抖，眼睛却朝着另一个人的方向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凶狠的光。这一次，是它令人害怕了。

  它没有被留下来。时至今日，我有时还会听到那天牵着它走向远方时，它凄厉的叫声。那情景，总是让我哽住喉头。

  它成了一只流浪狗。然而对它而言，流浪生活或许会更快乐一些。

  　　

  又一只小狗被当作礼物带回了家。柔软的长毛，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金色。活泼地跑来跑去，尾巴高高翘着，在背上散成一朵大丽菊。我固执地叫它做：拖拖。

  它变得越来越沉默。每天我回到家，总看到它用两条后腿站在阳台上，前爪搭着阳台的水泥孔，下巴搁在上面，出神地向外望着，一动不动。我从那个水泥孔望出去，除了一小片天空专家讲解有关糖尿病的基本知识，楼房的一角，和一小块地面，什么也看不见。

  然而那下面是个自由的世界。

  晚饭后下楼散步，是它最快乐的时光。箭一样地窜下楼去，高兴得呜呜直叫。嫌我走得太慢，它冲出去又冲回来，扑到我身上，然后又冲出去。兴奋得不知所以。

  我在沙发上睡午觉时，它总在一旁守着，等我叫它。我拍拍沙发，它便跳上来，象我一样把头枕在扶手上，假装睡觉。

  除了不会说话，它就象一个孩子，聪明而感性。

耳鼻喉专家详细介绍鼻息肉的并发症 它坐在我面前，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两个孤独的生命就这样互相望着。低低地跟它说着寂寞的心事，它静静地听。从它那专注而急切的眼神里，我看出它渴望回答。我期待着有一天，象童话故事一样，它忽然开口说话。

  然而它终于夭折了，生命之花骤然枯萎。我仿佛还看见地板上的斑斑血迹，还听到它的头被撞向地板时咚咚的闷响。

  我已没有眼泪。

  　　

  拖拖，一拖再拖。小小的身体哪能拖动人们沉重的生活。人都说狗不懂人语，却通人性。但它们哪里懂得人性的复杂与矛盾，哪里懂得自己是在代人受过。

  从此我不再养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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