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大板车

滒地幸湢╄

  　　

  　　

  到今年八月,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十九年了.十九年,对于历史来说,那只是沧海一粟,根本不值得感慨.可是它却象是沉重的车轮,在我的记忆中留下深深的印痕.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我的父母都做过民办老师,据姐姐说父亲在镇上还小有名气,一则他书教的好,二来还有那么点小才气,会写点东西,但没见发表过,他还会一些乐器,象二白癜风治疗效果不佳的几点原因胡.口琴之类的.

  　　

  从我来到人世的那天起,我的父母及全家人的霉运正式宣告开始.我到今天也不理解,已经有四个孩子的父母为什么执意生下我?本应思想开化的他们,为什么如此执迷不悟?虽然那时的计划生育抓得没现在这么严,但是也有了一些奖惩措施,取消父亲的转正指标就是其中之一.要知道在七十年代,转正对一个农业家庭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啊!

  　　

  我从出生就没见过爷爷,父亲在家又是老大,因此,父母在拉扯我们姐弟五个的同时,还得负担着我两个叔叔和两个姑姑读书及生活的费用.做民办教师的几十元工资已解决不了所有这些人的生活了,于是,父亲和母亲回到村里,种了十几亩地,喂起了猪鸭鸡什么的,勉强够生活之需,却难得能有积蓄.

  　　

  在那段时间里,父亲和母亲基本上是快乐的,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或许是因为我太小,对生活缺乏起码的观察力;也或许是因为我是最小的孩子,父母总是把更多的呵护给了我,让我忽视了他们的痛苦.`我只记得他们从不在孩子面前吵架,虽说不上相敬如宾,但那时全家人还是合合美美的.

  　　

  父亲有些书生气,除了左右的街坊邻居,他很少跟村里的其他人交往.于是有些需要劳驾别人的事情,常常由母亲来出面.八十年代初的农村,拖拉机倒是有,就是太少了,特别是刚承包到户的那几年,地里的很多活都是靠牲畜和人力老年人白癜风怎么做更好来完成的.父亲为了少求人,特意请邻居帮忙打造了一辆木制的板车,用于在家跟田地之间搬运东西.于是在田间小路上,常常可以看到一幕男人在前面拉车,女人和孩子在后面推车的情景.这种生活,贯穿了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

  　　

  父亲是个随和的人,不,少量饮酒和抽烟.我常觉得:我是继承了他的这些性格特点的.或许是因为做过老师的缘故,他比村里其他的男人儿童白癜风病因都有什么特点少了几分粗鄙;或许是源自骨髓的清高,让他比常人更加能忍辱负重.劳作之余,父亲也会关心我们姐弟的学习,或者摆弄一下他心爱的乐器.在父亲去世多年之后,当我吹起他遗留下来的口琴时,竟也能体会几分他满腹心事的惆怅.

  　　

  　　

  可是,父亲的坚强忍耐与付出,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回报,这一点,在他的弟妹身上表现得尤其明显.在叔叔和姑姑成年成家之后,竟没人登我家的门!我甚至在六年级时才知道我有两个叔叔,两个姑姑.我一直搞不明白,我的叔叔和姑姑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亦父亦兄的大哥?都说"长兄为父",难道大哥只能尽"父"的义务,却不能享受"父"的待遇吗?我不愿去问母亲,这是她心底的伤.我只能从姐姐及旁人的嘴里,零碎地了解到奶奶对父亲和母亲的结合不满意.这导致奶奶和母亲的关系从始至终都是冷的,母亲改嫁后,我们从没回去看过这个年迈的老妇.

  　　

  生活的重压没有压跨父亲,但是亲人的背叛却把他击倒了.不知从何时起,父亲变得更加沉默,更加郁郁寡欢了.我恨自己太小,给不了父亲安慰,我恨不得快快长大,好尽快的给父亲以帮助.但是直到父亲去世,我才十五岁而已.或许是因为长期的劳累和抑郁吧,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父亲染上了可怕的肝病.其实父亲本不至白癜风患者的饮食要注意哪些于走得那么早,他的身体已经治得相当有起色了,却由于大姐不合时宜的离婚,重新把父亲了,再也没好起来.

  　　

  作为儿子,我敬重自己的父亲,因为他任劳任怨,无私奉献;可是从纯粹的角度看,我又不赞成父亲的那种活法.一个人只有把自己先照顾好,才有可能对别人好,也才有资本对别人好!不是吗?

  　　

  　　

  离开故乡十九年了,我却只去看过父亲一次!刚开始的时候,继父是主张我跟哥哥每年回去的.但是母亲坚决反对,她说:人死就死了,不用再看了.或许是让奶奶她们伤透了心吧,母亲反对我们见跟她们有关的人,于是,这件事再也没人提起了.那一年我到临村同学家玩并留宿一晚,说着话就提起了我父亲.我心生眷怀,于是在同学的陪同下,乘着夜色,对父亲祭奠了一番.回家后,我都没跟母亲提起,甚至哥哥姐姐都不知道我去过.

  　　

  　　

  家里的大板车,在母亲改嫁后被姐姐拉回家了,据说是当柴烧了.我听说后心里好一阵惋惜,却又觉得也只能烧了,总不能开陈列馆吧?留存记忆里的,只有那老黄牛似的父亲,辛辛苦苦,任劳任怨,明知很累却还是劳作不息,直到再也拉不动车了,便一头跄地,再也不会起来了!

  　　

  　　

  我的父亲,如果你在天有灵,你会知道儿子在怀念你吗?父亲,如果你地下有知,你会原谅儿子的不孝吗?

  　　

  相信我,在某一天,儿子还会去看你的!

  　　

  　　

  王吉龙

  　　

  2007.07.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