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桔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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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皇嘉树，橘徕服兮……曾枝剡棘，圆果抟兮。青黄杂糅，文章烂兮。精色内白，类可任兮。纷緼宜修，姱而不丑兮……”当我再次读到屈原的这首《桔颂》，正是漫山遍野的柑桔成熟的时候。漫步在桔园中，望着那些大大小小的灯笼，不知不觉便心醉了。它们形态各异，却洋溢出同样的芳香，摇曳在这片桔海中，思绪悄然飘到了十年前的那片桔园。

  十年前，当我还是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女学生时，家乡的一切同现在截然不同，那个年代的家乡，还很穷很穷，桔树的种植远没有现在这样广泛，穷乡僻壤常年滋养的是连绵的玉米与小麦。那时，家中的光景不好，一家六口全靠几亩薄地过日子，粮食作物自然成了我家地里的近亲，而柑桔的种植便成了我和妹妹童年遥远而破碎的梦。尤其是到了柑桔成熟的季节，当我和妹妹放学归来路过四妈家的那片桔园时，我的柑桔梦就更加强烈。四妈是那个年代村子里仅有的几个种桔户之一，因为那时的村民一方面普遍持着以种粮为本的传统思想，一方面很少有村民懂得柑桔的栽培技术。四妈家却不同，尽管四爹并没有专门学过柑桔的栽培，然而几十棵桔树苗却在村民的不经意中蔚然成因。

  四妈和我们并不是亲共抗白癜风疾病你我同行戚，只不过同在一个小村子而已，现在想想，十年前的她和现在并没有什么两样，依然是矮矮胖胖的，笑语盈盈的。四妈家的桔园就在弯弯曲曲的小路旁，那是我和妹妹上学放学的必经之路。十多年过去了，昔日弯曲而泥泞的小路早已变成了宽大而平坦的水泥路，而我和妹妹的串串脚印却永远烙在了那儿，也烙在了那片桔园里，成了永远挥之不去的记忆，乃至伤痕。

  那是一个放学归来的黄昏，我和妹妹同往常一样唱着音乐课上新学的歌曲朝家中直奔，傻乎乎的我们就这样唱累了，也唱渴了。路过四妈家的那片桔园，望着满枝红彤彤，金灿灿的柑桔，我和妹妹越发觉得口渴了，而这口渴进而演变成嘴馋。盯着那些红灯笼，我似乎听到了它们“咯咯咯”的笑声。那年头，柑桔对我和妹妹来说虽然不是稀罕物，却也算得上奢侈品。

  “姐，我好渴，好想吃桔子。”

  “我也渴啊，我比你还想吃桔子呢。要不，我们把四妈的桔子偷偷摘几个，反正没人看见。”我终于说出了这句在心里憋了好久的话，说完还向周围瞄了几眼。

  “我不敢，我怕被四妈看见了告诉了咱妈，那样咱俩就遭殃了。”妹妹怯怯地说。

  “现在不是没人吗？我们只摘几个就走，不会被发现的。”我嘴上说的硬，其实心里软的很。

  “算了吧，姐，我们还是去四妈家喝茶吧，我真怕。”

  “你不摘就算了，我去摘，不许告密，要不然不给你吃。”说罢便蹑手蹑脚地闯进了桔园。

  “快来啊，好多，好大的桔子，快帮我拿。”我低着嗓子朝妹妹尖叫。不多会儿，我和妹妹便钻到了桔树下。衣袋早已塞得鼓鼓的，于是我就把书抽出来扔在地上，再把桔子往书包里塞。毕竟有些心虚，急急忙忙中，折断了好几根桔树枝。妹妹在一旁不停地说：“够了，够了，不是说只摘几个的吗？快走吧。”就在我背起书包，拿起地上那叠书的时候，一个人影幽灵般闪进桔园，并渐渐向我们走近，是她，四妈，我顿时两脚发软。“来不及逃了，这下糟了，死定了。”我在心里暗想。望望妹妹，她早已吓得脸色苍白，轻轻移着步子躲到我背后说：“都怪你，都怪你。”本来就够惨了，她这鬼丫头还指责我，并想把责任如何控制孩子身上不出现白斑推得一干二净，我当时就暗骂怎么会有她这样的妹妹。抬头一望，更是傻眼了，四妈已在我进行“意识流”的时候来到了我们身边，手也发软了“啪”的一声，那叠书从我手中滑落，重新回归了土地。四妈望了望我，便弯下她那肥胖的身子捡起了我掉在地上的书，她拿起书，用既短且粗的手指弹了弹上北京中科白癜风医院专家做客CCTV品牌影响力面的泥土，随后翻开了最上面的那本蓝皮书——小学五年级思想品德教程。“小惠，你都上五年级了，还上这个课啊。”随后她翻开了那本书，“做一个有道德的人，哟，笔记做的挺多的，看来你上课听得很认真。”听到这话，我心里可真不是滋味，“我的四妈，你翻什么书不好，偏偏翻到了这本，思想品德，还做一个有道德的人，天，怎么就这么巧，正赶上了有道德与没道德相撞的时刻。”多年以后的今天，我觉得那一幕真是太戏剧化了。

  “什么叫有道德啊？小惠，怎么做一个有道德的人呢？小桃。”她望着我和妹妹问道。

  我和妹妹低头无语。桔树在风中摇曳，枝头传出的“沙沙”声似乎是那些柑桔变相的讥笑声。

  “不知道还是不想说？你的笔记做的不错，不过只是认真听讲可不够，还要吸收消化，不过也没关系，你们以后慢慢就会知道的。好了，再摘几个桔子赶快回家吧，天色晚了，待会儿你妈会着急的。”说罢便将那叠书还给了我。

  我和妹妹哪儿还有心思再摘桔子，胆都快吓破了，撒开双腿便一溜烟跑开。身后传来怪异的声音，不知是桔树的“沙沙”声，还是柑桔的“咯咯”声，抑或是其他。

  十年过去了，家乡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村民们早已摆脱传统思想的束缚，“先后种起了成片成片的桔树，我童年的“桔树梦”也早已圆满而不再破碎，柑桔对我和妹妹也不再是奢侈品。望着眼前的累累硕果，它们一如十年前那样，红彤彤，金灿灿，在风中奏出我陌生而熟悉的声音，投射出那个矮矮，胖胖却笑语盈盈的身影。

  “ 愿岁并谢，与长友兮。淑离不淫，梗其有理兮。年岁虽少，可师长兮。行比伯夷，置以为像兮。”吟着屈原的《桔颂》，望着满园的柑桔，想着四妈曾经说过的话，我明白了。“什么叫有道德啊？小惠，怎么做一个有道德的人呢？小桃。”四妈，其实我在那一刻就已经深深明白了啊，不信我说给你听，你到那片我曾经偷偷闯进的桔园去听。

  内善外美的桔，正直而富于文理的桔，你是我的良师，更是我的知己。又是一年桔熟日，五湖四海皆品时，我要作为桔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