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钱的尴尬

龆齓

这几天，心里特别烦躁。因为借钱，我与两个感情至深的朋友闹翻了。

  不久前的一个夜晚，朋友罗匆匆打来电话，说是与人合股投资小水电亏本了，现在立马改行建水泥砖厂，急需5万元办理登记注册手续。我很佩服这位老朋友勇于拼搏，不屈不挠的精神，深信他会东山再起，一跃而成名企业家。他先约我入股，我没答应。因为我想，我是一名教师，搞第二职业，不误人子弟才怪呢。况且，我根本就没有5万元钱。他又提出用我的名字向信用联社贷款，由他还贷，砖厂有收益后，他会给我一笔不菲的酬金。我很爽快地答应了，这样两全齐美的事情，不做，一来对不起朋友，二来不合情理。第二天清早，他催我立即贷款，我却因为教学上的事暂时不能脱身。他急了，一个小时连续打了三次电话，并说他的车子一直在校门外等我。我不喜欢别人在我工作时打扰我。朋友罗一定不知道这一点，我们毕竟10多年没见面了。一连三次电话，我的心里就像有几只毛毛虫在爬。我放下手中的工作，想静一静，但是心里的毛毛虫却越爬越厉害。我知道出了问题，只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我下意识地告诉自己，有必要打听一下朋友罗过去10多年的生活情况。结果，不打听侧已，打听了，还真让我吃了一惊。他原来是县里的首富之一，身家资财近千万。近两年来，他经历了豪赔本、卖房还贷、婚姻离异的挫折，目前已辞掉工作，身无分文，还欠有100多万元的外债。我犹豫了，而且觉得进退两难。见面后，他越是催得急，我就越是犹豫，越是觉得不对劲。我的大脑里总是反复出现一个问题：欠债100万，再欠5万是个什么概念呢？最终，他一气之下走了。

  朋友罗走后，我的心里空荡荡的，总觉得哪里对不住他。朋友罗是我小学、初中8年形影不离的同学，我们互相帮助、亲爱团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天中午，我们两人共撑一把布伞，白癜风治疗沿着铁路回家，大雨滂沱，弯道处，一列火车飞驰而来，我俩差颗米双双见了马克思。如今想来，我们虽算不上患难与共，也称得着生死之北京中科医院坑交了。而现在，我却见死不救。我失去了一个感情至深的朋友，我知道出了问题，可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总之，感情是一面镜子，破碎了就无法重圆。

  我所能做的就是弥补。我不能再失去其他的朋友。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我省吃俭用，积留下每个月大部分的工资，准备着在朋友困难的时候接济他们。也许是天随人愿的缘故吧，很快就有4个人向我借钱，其中1人还是托我妻子的名义来的。“借吧！”我的心在呐喊，“真情无价，钱又算得了什么呢？”一口气数出去3500元，衣袋空了，心里却盛满了幸福。

  幸福不长在，需要我们去珍惜。4个朋友都主动写有借条，注明还钱期限，反倒让我不自在：1个月，急什么呢？我又不急用！后来有一天，妻子问我她的朋友还钱了没有，还钱期限都超过很长时间了。我没反应，因为自己还沉浸在幸福之中，丝毫察觉不到“逝者如斯”。我认为，用“鸡肠小肚”、“头发长，见识短”来描述女人，最恰当不过。妻子见我不动，就自己打电话催。我却笑他不会珍惜幸福。

  科技进步了，幸福快连也实现了几次提速。一转眼，我们都来到了鼠年。老家那边因为雪灾，早弄得我囊中羞涩。我想到了借钱的事情。人啊，真是个怪物，贫穷时就想到了借钱！比如我，比如我的这个时刻，不由得你不想。可那几个好哥们啊，却不见半点还钱的迹象。我心里盛满的一腔幸福在一点点消落。“鸟语花开日，风筝过云时。”我本该收回的风筝，还是径直飘过了云霄。

  本来，我应该有种“送”的大度。我应该有义务保护那份珍贵的幸福。“助人为乐，吃亏是福。”这不是中国人几千年修炼的正果吗？可是，在朋友最困难的时候，我帮助了朋友，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朋友却忘记了帮助。我索性壮大了鼠胆，扮演起催债的角色。出乎意料的是，在我收到一些钱时，我与朋友的情缘也了却近尽。尤其是感情至深的朋友赵，虽然仍未还钱，但已在催债声中的确成了匆匆过客。我怎么了？朋友怎么了？中国人怎么了？我陷入了沉重的思索中。我成了毕加索的“思想者”。

  一些生活的碎片渐渐被我的记忆拾起。黄鸿小品里的黄世仁，大年三十催债，结果被理直气壮的杨白劳训斥得唯唯诺诺，跪地求饶；身边一名欠了5元债务的中学生，出手打伤了催债的同班好友；同事王某，帮朋友贷款3万，自己却苦苦还了5年；央视里的那位女士，借10万元帮朋友解燃眉之急，结果却被债主逼得重病身亡……我不寒而栗，又庆幸自己多少活出了一点头绪。“借钱是爷爷，催债是孙子。”是借钱异化了我们的心灵，是借钱把我们扔到了别外一个陌生的世界。

  唯独有一件事情让我困惑：过粮食关的年月里，白癜风早期能治愈人们比现在贫穷十倍百倍，有的地方还饿死了人，却没有因为借钱而彼此伤了感情。今天，在经济高度膨胀的时候，人们的收入丰厚了，却因为借钱惹来无尽的烦恼。

  “贷款就是大款，欠债就是富足。”谁能确信，多少叱咤风云，灯红酒绿的阔佬，不是债务累累的穷困之徒？

  我终于发现，我的骨子里没有那种“送”的大度了，除非是捐赠。早知如此，我还会借钱给别人吗？一位老人说：“世间最难借的是钱米。”说得对极了。就现在的社会而言，不用说“借”，就是一点点施舍，也成了“最难”。街道旁那位跪地求助的女孩，样子十分可怜，尽管人流如注，却无人往她面前投下一张钱币。

  “朋友的感情是最纯真的，只要不谈到钱。”最近我喜欢念叨这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