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岭

挥金如土

   天子岭
      
   
    明朝末年。
    湖南宝庆府武岗洲西去四十里是一片茫茫大山，山里稀拉的山头分布着几十个小村庄。在群山的最东面，是一个最高的山峰，没有名字。山腰上的村庄原来也没有名字，只是当地老百姓每天可以看见云雾在村庄周围绕来绕去，最后消失在山脚下的池塘边，于是世代都称之为下塘云。
    在下塘云的背后，高高的山峰直耸云端，村里李云申的家就在山腰的最高处。
    李云申近来感到很纳闷，屋前屋后的山一天天在改变着，而自己娶回来的媳妇三年了，却并没有怀孕的迹象。
    周围的群山在李云申娶回媳妇后也开始变得不同寻常起来。李云申每天都在山里转悠着，看到连从来就不曾长草的定王坡如今长着一种不知名的青藤，一天比一天茂密起来。整个大山也是格外的青幽，各种花草树木突然之间疯长着。
    整个下塘云对群山的变化感到奇怪的不止老实巴交的李云申一个，村里年纪最大的李三爷整日拄着茶木拐杖站在村口，望着郁郁葱葱的群山，总在自言自语地一遍遍说着：
    “会变天了。”
    李云申不知道李三爷说“会变天了”是什么意思，整个下塘云的人都不知道你的记忆力好吗？。李云申只知道当今的世道确实变了，李云申时不时地从在县衙当差的二弟的口中得知，当今皇上刚登基，却昏庸无比。在北京中科医院亲身经历了人生的地狱天堂
    一天，李云申赶山回来，走到屋边正准备进屋时，却听到屋里传出阵阵人声来。李云申感到奇怪，家里只有娶回来三年没怀孕的女人在，怎么会有男人女人交谈的声音？
    李云申的脑门一热，丢下就要往里面冲，却又突然停在门口。李云申想听实躲在屋里的人会是谁，于是就屏住气仔细听了起来。
    屋里说话的确实是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很轻。李云申吃力的听着，却听不见了，隐约只听得一句“三年零六个月”的话来。接着就听到女人轻声地应着。
    李云申再也忍不住了，一脚揣开门，却见女人这时候正在床上熟睡着，并不见有男人来过，再看看女人，确实不像装睡的样子，于是纳闷。明明听到屋里有人说话，却不知刚才怎么回事。
    李云申连忙把女人叫醒。女人如梦初醒地骂：
    “短命鬼，老娘睡一下子觉，你要来吵，刚才的梦奇怪哩。”
    李云申于是听女人说梦，女人说梦见有个人在耳边说话，只记得一句“三年零六个月”，其他的都不记得了。李云申见女人也听到“三年零六个月”的话来，于是大骇，默不作声起来。
    自那不久，女人说怀了孕了。李云申好不容易等到了女人怀孕的消息，自然高兴得不得了。渐渐地，关于一切不同以往的疑惑，在李云申关注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中消淡了。
    女人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几个月以后，女人的肚子停止了生长。女人说：“月份足了。”李云申就再也不去赶山了，在家安心等孩子的降临。
    没想到李云申一等就是三年，女人的肚子三年来没半点变化。整个下塘云的人都知道，李云申的女人怀孕怀了三年还没生。三年来，村后的群山更加异常的茂盛，特别是村子所在的山峰，三年时间，大树丛生，树冠如车盖，雄伟未见。
    有一天，在县衙当差的二弟急燎火燎地从县衙跑回来，从家里拿了些东西又走了。李云申只听到二弟说有钦差来县衙，赶着去觐见。
    不久，李云申就看到二弟带着一班人马朝下塘云这边走来。来人都是一身黑衣打扮，走在其中的还有一个鹅冠道士，手里捧着罗盘边走边打量着周围的群山。
    一行人在道士治疗白癜风的药膏咋样的指引下径直走到李云申屋前停住了。
    李云申急忙上前招呼，却见人群中个个满脸杀气，心里突然打了个颤，退了回来。只见道士模样的人将罗盘一收，长长地吐了口气，说：
    “原来躲在这里，还好提前找到了。”
    没等李云申反应过来，一群黑衣人蜂涌着闯进屋，将自己怀了孕的女人一把提了出来。没等女人回过神，有人伸出一刀，将女人的肚子嗄地一声剖开了。李云申一下子被这架势吓得大哭，看看就要昏死在地。只是可怜了李云申的女人，瘫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一袋烟的功夫，眼睁睁地死去。
    接下来的事却让大家瞠目结舌。
    从李云申女人剖开的肚子中，突然跳出一个光着身子的小孩，极灵活，没等黑衣人反应过来，一步跳到道士胸前，将道士的喉管抓破，然后窜出人群，跳上屋前的三脚木叉，三脚木叉立即化为三只脚的高头大马，朝山下急驰而去。
    黑衣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瞢了。等到黑衣人份份上马去追时，三脚马已经驮着小孩走到山脚了，来到了山脚下九口池塘边。
    由于小孩骑的马只有三只脚，一拐一瘸的走不快。在三脚马跑过山脚下的八口塘时，黑衣人赶上了，跑在最前面的黑衣人挥手一刀，将小孩砍下三脚马。三脚马在小孩跌下马后又恢复了三脚木叉的模样，倒在池塘边。
    黑衣人于是份份下马，将摔下马的小孩团团围住。
    小孩满面流血悲天长叹：
    “老天要我亡了，这天下只差六个月就是我的了。”
    黑衣人没等小孩说完，便将小孩乱刀剁成稀泥。
    等黑衣人回到李云申屋前时，道士模样的人在屋前的空坪里直挺挺地躺着，已经死了多时。李云申蹲在门口抱着头，狠狠地哭。
    黑衣人在屋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说：
    “幸好宰相大人预见，三年前就预料到有真龙天子下到凡间要来夺皇位。”
    “知相道人法力高，三年来夜观天相，果真被他提前六个月找到了，可惜被小孩抓死了。”
    “迟来六个月的话，小孩出世了，一切都晚了。”
    渐渐地，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散去。李云申收拾好女人的尸身，在深山里寻了个安身地埋了。从山里出来时，李云申一遍遍地想起“三年零六个月”的话来，接着发现，已经茂密了六年的群山，慢慢地褪去了浓密的青幽，粗大的树枝也慢慢地变得干枯起来。
    下塘云整个村里沸腾了好长一段时间。人们于是才慢慢地知道，李云申的女人三年不怀孕，是在等群山变得浓郁，群山一浓郁，女人便怀了天子。可惜的是，真龙天子一下凡，就被当朝宰相请来的道士识破了，结果在还没出世时就被当今的皇上派人来杀掉了。
    李三爷每日还是拄着茶木拐杖站在村口，看着日渐荒黄的群山默默无语。
    几年以后，大家开始淡忘了李云申家的事，却牢牢记得了还没生下来就被杀掉了的真龙天子。再过几年，下塘云群山中最高的山峰里因为差点出了个真龙天子而名声大燥，被人叫做天子岭，世代传了下来。
    如今，天子岭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也看不出曾经茂密过的样子来。天子岭脚下的九口塘也还在，只是每到阴雨天，第九口塘里的水总还会隐隐泛出些红来，有点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