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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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你
  

  我与你

  ——陈舟子

  

  

  我们穿同条开裆裤长大，光着脚丫在院子里玩，你偷了地瓜分我一半，我钓了鱼给你一条。

  　　

  你很没耐心，那时三叔公教我们钓鱼，你坐不到三分钟就跑了，去掏鸟蛋，我却能安静地等到鱼上钩。三叔公说我不急不躁，是根读书的苗，而你一点耐力都没有，顶多是个二鸟蛋。你听了，也不急，赖着皮说：二鸟蛋咋啦，二鸟蛋也有成鹰的那天。

  　　

  我们读小学时，两人一起走学白癜风症状皮肤上有小白斑堂，坐同桌，你成绩不好考试我给你抄，别人打我你帮我出头。记得有一次，你暗恋班里的陈丽丽，你找我帮你写情书，我写了，你平生第一次胆怯，我帮你送了，然后陈丽丽回信了，她说她喜欢的是我，而我的魂也轻飘飘飞向陈丽丽。你气了，跑了，扬言跟我绝交。后来我跟丽丽吹了，你又出现了，掰着我的手说：“娘们都是鸟蛋，顶个屁用，我们还是好弟兄！”那一次，我把你的手握得老紧老紧的，感动得流了泪，之后我们更是形影不离，一直到小学毕业。

  　　

  要上初中了，我要你跟我一起去考镇重点，你第一次拒绝了我，跑到附近一所二流学校，而我也众望所归考上重点。

  　　

  上了初中我的天地一下就开阔了，朋友多了，学业也更繁重了。不过我是走读的，每晚还是可以见到你，我把学校发的复习资料多复印了一份给你，你拿了搁在案头不再去动它。周末你来找我玩时我还是很高兴陪你去疯。躺在稻谷堆上我对你说：“现在我的哥们多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了，但你永远永远是我最最最好的哥们！”你没支声，但嘴角却是微微的上扬，我看到了。

  　　

  读初二的一天下午放学，在西村口桂花树下，我和同学踩单车经过那里，见到好多染着头发穿着古怪的社会青年围着那棵桂花树。树下站着一个你们学校的学生，嘴角流了血，为头的社会青年还在狠劲地戳他的肩。旁边停着几辆摩托车，而你就坐在其中一辆上，男性白斑怎么饮食好的快面无表情、冷漠地盯着那学生。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脏跳到了喉咙口，拼命地踩着单车逃离现场，我估计，你不知道我来过。

  　　

  后来，我妈叫我少和你来往，我只是笑笑，而你也没再找过我。

  　　

  中考了，我又顺利考上市一中，而你，在初三时被学校开除，真的成为社会青年了。

  　　

  高中，我住宿，每天顶着莫大压力备考，题海战术，人混得都不成人样。关于你的消息，只有在周末时回家听妈说起一两句。她说时，总是长吁短叹地摇头。后来小学的同学告诉我你的传呼机号码，一个晚上，我特别想你，拨了你的号码，我盼着你回，你回了时，我却不知道要患上白癜风需减少哪些食物的摄入说什么，停了老半天，蹦出了一句：“你在哪？”你回答我：“在老九的狗肉店，回家了吧，过来一起喝啤酒啊！”我没拒绝，过去了。见到你时，你正在和一个女孩猜拳，你也染了发，嘴角叼根烟，个头比先前高了许多，脸也俊俏了。你指着那粉面女孩做介绍：“我妞。这，我小时弟兄，人家再过一年就是北大清华生了！”你给我倒了酒，问我：“兄弟，有女朋友没？”我苦笑地摇头，你笑得很夸张：“是不是忘不了陈丽丽啊？”我尴尬得低下头去喝酒。

  　　

  高考录取通知书拿到手时，我第一个想到的竟是你，我想找你，请你喝酒，告诉你我的许许多多事。但到你家时，你妈说你南下打工了。不久，我也北上读大学去了。

  　　

  大学的生活更是多姿多彩，我从不知道校园生活能够这么美好，在课余时间参加了很多社团，当上了学生会主席，女朋友换过一个又一个，我感觉前程一片光明。但在远方的你，每天为租房、三餐、烟酒钱而奔波。后来听说你入狱了，罪状是窝藏。我妈问我要不要去看看你，我以学业繁忙拒绝了，其实当时我是在想：现在的你和我是两个不同档次的人了，我们的前途都在不同轨迹，你将来也不可能是我事业上的帮手。学了四年经济学，追求利益最大化的思想在我头脑里已经根深蒂固，你只是我的一笔创造不了利润的坏账。

  　　

  大学毕业后，我一边读研，一边自主创业，和同学合伙卖电脑硬件，竞争太大，生意甚是清淡，只够付房租和吃饭，和女友同甘共苦，设计着未来的理想蓝图。这时你出了狱，在家乡荒山上种了许多柑橘，做水果生意。由于你早期在外面混过，很懂得人情世故，能屈能伸，头脑也活络，生意一步步起色。

  　　

  读研剩下半年时，合伙人欺诈了我，电脑店关闭了，女友飞了，房租到期了，吃饭都成了问题。我不愿向家里要求援助，认为那样很丢人。大公司不录用我，小公司我又不屑一顾，每天无所事事，觉得前途很茫然。这时你托老乡给我捎来一箱自己种的柑橘，拆开箱子时，一个信封放在柑橘堆里，里面是人民币五万元和一张纸，纸上写着：从小到大你都比我聪明，我种柑橘是一个从头开始，你为什么就不能呢？拿着纸的手抖了半天，泪水紧接着流了下来，我终于明白生活里最重要的不是利益，而是某些东西了。我在学校读了十八年书，学的东西竟然如此肤浅，不及你做的来得有涵养。

  　　

  我用你给的那笔钱重回战场，组织几个弟兄开发了一项软件。半年后，我拿到了研究生学位，带领我的团队进入一个大企业，然后路越走越宽，很快升为市场营销总经理，而后又自立门户。三年后我结婚，请你，但你携妻带儿去夏威夷度假。再后来，我们终究都因为工作太忙，没再见过一面。

  　　

  2011年过年，我回乡祭祖，小学开同学会，我们所有老同学都回去了。我终于见到了你，十八年不见，你发福了不少，不过西装革履，依旧分度翩翩。此时的你已经是拥有两个干果加工厂的老板，你的夫人是我们读小学时的班长。我举着红酒向你碰了杯，说：“不赖！”你温文尔雅地回了我：“二鸟蛋也长成苍鹰了！我奋斗了这么久，只为能和你一起喝杯酒。”说完，我们都相视而笑了。

  　　

  　　

  　　

  　　

  

  献给我最爱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