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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衣传奇
洗衣传奇
——明月松涛
偶尔地,在全自动洗衣机不知疲倦的转响中,思绪会滑向乡间浪漫的夏日风情。
在水车“湖阔湖阔”憧憬式的吟唱里,一群花花绿绿的小姑娘,夹杂在身着煮青大布衫的三姑六婆中,用一方布帕儿戏水串串,在一搓一揉的招式下预习着明日洗衣妇的功课。
清冽井水顺着湿漉漉的铁链攀爬着、跳跃着、流淌在渠泥沉积的水道中,在稍微宽阔处散漫前行,铺展为如泓水域,拥抱着色彩斑斓的布衣翻腾游走,忽地被漂洗之手捞起,拍打淘气的水流成哗哗儿泪珠飞溅的小小浪花,在噼噼啪啪的水浪翻滚的哭闹中撕扯净尽衣之污垢哦。
又只见洗衣姑婆们把一挂挂如月的皂荚从水车旁的树上打下来,摊放在浸湿的衣物上,一阵地手起棒落、棒落荚破,在笑语喧哗中汲取着荆针丛丛中皂荚的涤污之用,把面目重又亮北京皮肤白癜风丽的各式各色洗涤过的织物,一一地细细就地取材晾晒,交付给水车旁阳光下的庄稼们看守。
日影中中,水汽习习,田野上的庄稼们呢,早已把披挂于身的各类大袄小衣、裤袜汗巾、诸如鞋垫鞋子,灼晒一干后而悉数交还。也有淘气一些的风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轻悄地偷走了一件半件质地轻柔的衣衫,引得姑婆们好一阵烦怨的寻找啊。
实在是说不清啊:在中华儿女五千年的岁月流转中,这一幕景象究竟源于何时而落于何地?似乎谁也无法说得分明的。但在河溪水井之隅,却永远站立着两位传奇般洗衣女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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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是西施。
在有文字记载的对于西施形象的记述中,河边浣纱成为她最为经典的影像,水中沉鱼成就着这一传奇最为生动细致的花絮。在来来往往浣纱的奔碌中,魅力无比的容颜掩盖了一切洗濯的辛劳,使河水和纱幔也有了幸福的垂顾和回忆。终于,这种自然怡和的水风美貌被赋予了历史的存续家国之命,辞别河水溪鱼的她,带着一腔的幽怨无奈地走进令人伤心屈辱的吴国宫阙,用女人的柔弱在一代君王的卧薪尝胆中诱惑着另一代君王的踌躇得志,铁了心地要改写风云多变的春秋。
然而当山河收复、城池回归,红颜依旧、心已尘封的吴国之祸越国之基的浣纱女子啊,却义无反顾地抛却家园辞别父老舍弃荣华淡泊富贵,只和情所衷注的一代治国肱股之大夫归隐泛舟于太湖的潋滟波光中,空留溪畔纱裙于“噏噏嗦嗦”里寂寂地飘荡……
另一位便是饭粥韩信的漂母了。
当垂钓城下的未来将帅之才于落拓中无奈地筹谋着果腹之食时,一群洗衣城河的妇人们正在做着日常洗涤的课业。其中的一位呢,显然具备着大怀人生的恻悯之心,把自己所带的便当匀些给那个名叫信的毋敢信之人。随后,一连十日,洗衣的老妈妈每天都要在特定的时候有意来城河洗衣,顺便拿给信一些食物。但这个食无继的韩裔之信啊,却向老妈妈夸下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虚妄海口:俺今后发达了一定要重重地回报您!
朴素的怜惜被扭曲成了功利的投资,善意的施舍被当作了获惠的捷径,连脾气温和的老妈妈也禁不住愠恼了:孩子啊,我是在可怜你没有饭吃,那里是贪图指望你的报答哦。
然而,历史的风雨里,有过太多不可思议的战争的彩虹,提供给天生将兵之才的韩信一个展示才华的平台,终于在战歌声声的十面埋伏里用布衣士兵们的头颅成就了封侯之业。
当一切灰暗的布色和菜色褪去,在铠甲“霍霍”里赚取王侯之尊的淮阴侯或许是为了然诺、或许是为了满足一下虚荣心,派人请来给予粥饭的洗衣老妈妈,付给千金之酬以示感恩。
无怎么能确诊白癜风从知道善良朴白癜风怎么样能控制住实的漂母是却之?受之?确凿的记载是:在将帅之才和帝王之术的对垒中,最终处于下风的一代王侯淮阴人韩信,被汉室初兴之母吕后的阴险机诈捆缚问斩,完结了自己起于布衣归于王侯之梦的血腥而激荡的一生。
忍而无法忍的是:韩信三族之内也尽披刀斧之钺。
但这一切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只是挂念:其时于其中的饭粥漂母啊,是否已经安然老去?是否也耳闻目睹了这一不堪的人世惨景?是否遂在日后屈于城池的洗濯里流着泪水涟涟、漂淡着血色杀戮后的阴暗记忆?或者干脆,就没有幸免刀俎的青睐,只在一腔热诚中成为淮阴侯冤屈的陪伴?
但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仗义而豪爽、慈爱而多怜的一代漂母身影,已经深深扎根在我的脑海之中,在一池河水中流淌着历史闪烁着血腥的面孔……
…… ……
如今,在居于家室之内洗衣机局促的转动中,尽管思绪仍滑向浪漫夏日的洗衣风情里,但已经不再有洗衣的传奇发生:生发传奇的时代已经走远、发生传奇的人儿业已老去,只留下有洗衣之名而无需洗衣之劳顿的我啊,懵懵地站立狭小的水房,缅想着走远了的乡村水车和洗衣情景、在水声的流响中听闻浣纱女和老漂母撞怀于帝王之争的故事,思念着消失久远了的洗衣之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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