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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两棵枣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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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0-29 15:30:3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怀念两棵枣树
  

  怀念两棵枣树

  ——中流击水

  

  

  当年,我家院子里生长着两棵枣树。两棵树左右相对据守着整个庭院的大部分天空,冬天光秃秃的枝桠袒露着孤标清冷,夏天则是枝叶繁茂密密匝匝热烈奔放。

  两棵树不知何年何月何人所栽,总之应该是我的一位家族长辈吧。当我记事时,它们都有碗口粗细了。古人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看来一点不假。记忆中,枣树的皮并不好看,一道道裂纹纵横其间,像是一望无际的田野里沟沟壑壑的缩影,又像是冬天母亲手上皴裂血痕的放大,让人觉得粗糙而生硬。有趣的是腊八。每年的这一天,母亲都会大方地做上一锅好米饭,再配以平常难得一见的菜肴,让我们吃个肚饱肚圆。而在吃饭前,母亲首先会用筷子搛起粘粘的白米饭在两棵枣树身上抹上一圈,口中还低低地念念叨叨。我们听不清究竟,却明白那是母亲在祷告,祈求枣树来年能够结出更多更大的果实。那个年代的北方农家,偶尔吃顿米饭是很奢侈的,只有来客或者过节的时候才会。可是母亲在给枣树抹米饭的时候却从不吝啬,她还告诉我们一句打趣的俗语:腊八吃米饭,麻脸一喜欢。不知是不是表达了穷困时期的人们对优越物质生活的渴望与感受。

  然而两棵枣树结出的果子并不见多,尽管,它的果实比同村大多数人家枣树上的枣子更甜更脆。也许是品种不同,我家树上的枣子呈椭圆形,成熟的枣子大小均匀,长多在分左右,中间最圆满处也不过一二公分。我一直到现在也说不清这种甜枣的名字。村里还有两种枣子。一种叫驴屎蛋子,单听名字就知道这种枣子又圆又大,个头跟核桃相仿,产量也多,但是不甜,吃起来给人一种木木的感觉。还有一种叫灵芝枣,个头最小,状如羊屎粒而又稍大,这种枣结实多,味甘甜;成熟的季节,满树满枝都是它们娇小的玲珑身姿,随风摇曳,霎是惹人喜爱。这么说来,我家的枣树只是在口感上稍占优势,在产量上实在令人泄气。因此每年收获时节,人家都能摘下几筐几簸,而我家的则早已被馋嘴的我们零零星星地敲打尽净了。

  固然,即便在三十年前的物质匮乏年代,枣树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种无关紧要的果树。老乡们对枣子的重视和认真程度远不像对杏子、梨子、柿子、葡萄那样,把它当作一种十分金贵又能换取收入的果品。因此,一到八九月份果实成熟的季节,大人们都会时刻看紧其他的果树以防孩子偷吃,惟独对枣树漠然处之,摘随他摘去,打随他打去。孩子们倒也从枣树获得许多意想不到的乐趣和安慰。于我而言,枣树实在是幼年的天空里不可多得而又恋恋不舍的亲情树,我在它沉默的荫庇下快乐地成长,又在它甜蜜的回忆里感受亲情。后来有一件事更改变了我对枣树的看法。

  大约在一九八二年前后,前院的婶子突然得了一种重病,眼看着病入膏肓,奄奄待毙。整个家族包括我年事已高的祖母、颇有名望的老中医二伯都陷入一种莫可名状紧张和担忧之中,最怕万一婶子有个三长两短,那一家的日子还怎么过呢!后来还是我的父亲从外地得到一种偏方,花高价买了几味草药,说是能治婶子这种病,前提是得用枣树枝上一种虫子留下的硬巢作药引子。那种东西如今我已记不起确切的名字,家乡的土话似乎叫做“妞妞罐”,很结实地黏附在枣树的枝条上,上有一个椭圆形的口,是虫子从里面爬出来留下的;四壁坚硬而结实,表面还有些许好看的酱紫的小小花纹。小时候我们只是把它折下来,除去多余的枝条,放在嘴边使劲地吹,就能发出尖利而激越的“呜呜”的鸣响。没想到,这样一种寻常的小东西,有朝一日还能挽救人的生命,直让人惊叹造化之神奇!那时候接到大人的命令,我和堂弟飞快地爬到高高的枣树上,一气寻了大把的带有妞妞罐的枝条,直到熬药所需要的四十个为止。后来,甚至连和婶子朝夕相伴的四叔也不敢相信,婶子的病竟然奇迹般的果真好了。

  到我上初中的时候,农村的大包干正如火如荼,生活条件也已大为改观,然而厨房门前的那棵枣树却不得不面临它生命中的第一次劫难。

  父亲从城里买回全村第一台黑白电视机,为了安装室外天线,权衡再三,不得不把那棵枣树的枝枝桠桠尽行锯掉,以绑上擎起天线的那根高高的竹竿。直到周末回家,看到清晰的电视节目固然令我惊喜,可是那伴我长大并且带给我无穷欢乐的枣树光秃秃的树干,亦使我心怀失落神情黯然。是的,这种事情,又怎能责怪我的父亲呢?困窘已久的人们拥有一台电视机的渴望远胜于一棵无关紧要的枣树,更何况,枣树自己不争气,不能结出足以自保的果实,遭受芟夷的命运自然无足为奇了。

  以后的变迁越发使我感慨万千。自高中时起,我远赴外地求学,一年之中难得回家几次,枣树曾经带给我的少年欢乐是再也无法尽情享受了,一年一度的腊八米饭也只能在远离家乡的寒冷中寂寥品味,甚或忘却。我离故乡愈来愈远,家里的一切也不由越来越淡。生活逐渐好起来,老屋却愈益破败不堪,父亲就在村外另选宅基地盖了新房。人走了,老宅里一下变得清冷荒凉,两棵枣树也终于走到它们生命的尽头,于某个不知道北京白癜风治疗最好医院的日子被伐下打做某种结实的家具,延续它们与这个世界息息相通的无语交流……

  “斐斐素华,离离朱实”;“结花虽最晚,藏核莫如紧”……要说,古人对于枣和枣树也不乏情有所衷,而我最喜欢的,还是明代朱文康的诗:“枣花至小能结实,桑叶虽微可作丝;堪笑牡丹如斗大,不成一事竟空枝”。虽然表面上说的是牡丹,可这样的对比描写,总是一再让我心中的两棵枣树蓊郁地复活起来。是的,两棵枣树见证了我所生活和热爱着的这个家庭曾经的贫穷与进北京治疗白癜风哪家好步,悲伤和欢乐。记忆中的两棵枣树,虽然从未向我展示过梦寐以求的累累果实,但是就枣树自身来说,它们未必不是艰难地生长,亦未必不是顽强地创造;它们已经尽其所能向这个世界传递绿色的生机,捧出倾情的甜润,甚至一旦远离尘土,坚韧的躯北京哪个医院治疗白癜风正规干也化为精致的器物,为人所役,为世所劳。作为生命,作为卑微如枣树的沉默的生命,奉献至此,我想也就够了。

    

    

    

  2005-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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