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息

我好想哭

喘息
  　

  

  喘息

  ——草香

  

  

  前几年，父亲为了种菜育苗方便，在房后的一块地里用土夯了一个苗池。这样，棚到上面的塑料棚膜就不容易被风吹破了。可是每年到种其它农作物时总觉得是个累赘，种吧，地小不好整，不种吧地又荒着。母亲突发奇想，还是栽上些韭菜，冬天农闲时点心，还可以有些额外收入。可是地好弄，种籽可不好找。听说临村里有人是先育好苗再栽，韭菜叶会长胖些，也好卖。经打听有一位老头栽完后还有剩余的，所以就将那苗买了些，不过还得自己去挖。

  我们选了个时间，推着手推车到他家里准备移苗。他家没什么人，就祖孙俩。老伴很早就过世了，孩子的父亲前几年犯了案，还在监狱里。据老人家说，儿子失手将搓板砸到了媳妇头上，把媳妇给打死了，娘家人告他儿子蓄意谋白癜风的遗传几率害，法院判了他八年有期徒刑，到现在已经有五年了。因孩子表现好，给减了一年的徒刑，所以快到期了。其实这些事在案发时我们已经就知道了，那时他孙子才七岁，如今已是小学六年级的学生了。给我们讲这些事情时，老头总是喘着粗气，总感觉有进的气没出的气。他已经老了，年过花甲还没个靠手，实为人生之大不幸。

  他将我们领到他家的韭菜地里，里面有一半已经栽完了，只剩下约五十几平方米。他对我们讲，他个人栽了两个大棚的韭菜，只用掉了所育苗的一半，剩下的这一部分还可以栽两棚。因为我家只有一个小棚，所以用不上多少苗。说是买的，其实只是给老人家的一点点补偿金罢了。

  韭菜长得很高也很密，一铁锨挖起来就是一捆。我们将挖下来的韭菜根上面的土打掉，再把韭菜叶裁掉，只留下约有六七寸长短的一段，带上根。韭菜根也很长，须要把毛根裁掉些。因为来的时候，只带了一把剪刀，老者看看不方便，就为我们找来了一把菜刀，也帮我们裁韭菜叶。不过每动一下，总会伴随着一阵阵的喘息。出于同治疗白癜风佳方法情，我们便问老者，现在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种上些麦子玉米的也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种这累人的蔬菜？老人深深地叹了口气，想了老半天才开口：“儿子在监狱里四五年了，家里也没个靠头，小孙子要上学，年岁也不小了。老子一出来，到时候孙儿成个家，几年时间哪有那么快就准备停当？再说人也老了，有个三灾八难的，问谁要去？我种上些韭菜，冬天也就是上个麦草（为了保持温室晚上的温度，须在太阳落山时，在棚摸上盖上一层麦草，太阳出头时再扒开。），还赚几个零花钱。要不是为了我那个贼（指儿子），还有啥意思。老了么！”

  老者一边说，一边扯着粗气，每说一句话便深深的吸一口气，好象谁把他的喉咙给捏住了似的。他家里有十几亩地，都是老头一个人种。就算有时邻居们帮着张罗一下，也是极为累人的事情。要是把地给了别人吧，儿子出狱后又干什么去呢？只好自己挣扎着先种上，等待着儿子的归来。

  一位老农民，活着为了啥？象他这样的老农，小时侯在地主的压迫下过了童年；解放后，虽然有了自己的土地，可当时我们家乡的这一片是荒漠，是他们用手推车一车一车的将荒漠里的大坑小凹垫平了，才有如今的条田；之后的文化大革命让他们作了；如今有了家业，人老了，还得替儿子照顾孙子，在一次又一次的喘息中度过悲苦的晚年。如果是一位茅盾似的人物，他一定会写出举世注目的回忆录。

  象这样的农民，在我家乡举不胜举。他们活着，一辈子也就是苦干，干老了，干死了也不过是苦干，没人知得，没人晓得，历史只会留下一堆荒冢，随着岁月的流失被人践踏为平地，他们还得在地下面喘息，不停地喘息。　　

  　　　　　　　　　　　　　　　　　　　　　　　２００３年６月１２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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