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水_0

深巷透光

   漏水
      
   
    漏水
    王志的老婆在厨房里做饭，炒锅里刚倒上油，就听刺啦一声，一滴水在油锅里爆开，就有几个细小的油点趁机飞出油锅，混北京哪个医院治白癜风效果好进她满脸的雀斑里。如果你此时是一个观众或者是一个听众，对不起，失望吧。你不会听到预料之中女人的尖叫也不会看到这个女人惊恐不安的跑出厨房去洗脸，而且赶紧到镜子前面寻找油点在脸上留下的痕迹。这个四十多岁的下岗女工，在经历了大于小油点几十倍，几百倍的艰难后，已经对于小油点之类的小事情视若无睹了。她只是象征性的撩起油渍斑斑的围裙抹了一下脸，似乎这样就对于面部受伤的皮肤一点爱护和抚慰。从这一点，可以看得出，作为一个女人与生俱来的一点尚未泯灭的爱美之心。在她还没来得及把切好的葱花放进锅里之前，又有两个水滴及时地跌进油锅，刺啦刺啦两个水滴相继在油锅里爆开，随着响声，她本能的，迅速的把她的脸移离油锅远了一点。又有水滴落下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这水滴的来源，是来自头顶。待她抬头看时，才发现，在正冲油锅上方的天花板上，有一片锅口大小的水渍，像一张小的地图，又像孩子小时候尿在被子上的尿渍。有几滴水滴在水渍的边缘盈盈欲滴，像谁的眼睛里委屈的眼泪。
    王太关上火，出门上楼。三楼李新义的老婆正在厨房里洗菜，菜盆里溅出的水点点滴滴洒在了她的身上，在洗菜盆的旁边放着一只盛脏水的水桶。在她把水倒进水桶的时候，一盆水随着她懊恼的北京白癜风治疗好医院情绪泼溅出大半。这个不幸的女人，下午在街上卖水果的时候，被城管上没收了卖货的三轮车。下午的时候，生意好的出奇，喜悦冲昏了她的头脑。她像一只贪食的鸟忘记了危险所在。当城管人员把她的三轮车架起来往汽车上扔的时候，她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满脸喜悦的表情，本能的伸出两只手去抓车子，被拖带了两个趔趄。她凄然的看着三轮车上剩下的水果滚落在北京有白癜风专科医院吗一堆杂七杂八的破招牌里，卖性用具的灯箱上有一个风骚的女人头像在朝她暧昧的笑。她坐到地上大哭起来，像环卫车上掉下来的一堆垃圾，来往的车辆行人绕她而过，没有人停下来探究她的遭遇。她很没情绪的爬起来回了家。
    王太敲开门后，径自进了李家的厨房，看到地上横流的污水，马上就感到嗓子眼里有好多虫子在爬。她强抑住呕吐，指着地上的污水对李太说：“你家的脏水滴进了我家的炒菜锅里！”“开玩笑啊，我家的水怎么会滴到你家的菜锅里。我家的水，都舍不得倒掉，攒着冲厕所的。”“是地面漏水啦。”“你家的屋顶漏水找我们干什么？”“还讲不讲理，水是从你们家流下去的！”两个女人的吵闹声在这座八十年代初期建造的筒子楼里，像鞭炮一样噼噼啪啪的响着，震的楼梯扶手上的细尘簌簌的下落。
    黑暗像雾一样淹没了这座老式楼房的时候，两家的男主人从不同的工作岗位上拖着同样疲惫的身体回了家。迎接他们的是两个像斗鸡一样纠缠一起的女人，她们一个被抓着衣领，另一个被对方撕抓着头发。两个男人把她们扯开以后，开到彼此的老婆头发散乱，衣冠不整，吁吁喘着粗气，像两棵晚秋枝叶凌乱的玉米棵子。这是一个标志性的时间，王李两家由于厨房漏水引发的战争从那一天正式拉开帷幕。
    于是，你会看到，二楼的厨房里有一把特制的固定在墙上的大伞，王太常在水滴敲打雨伞的伴奏声中充满烦闷的完成一日三餐。三楼的李太上下楼的时候，也会遭到突然，或者是一盆脏水，或者是一兜垃圾。两家艰难的日子变得更加苦不堪言。
    谁都盼着这地狱般的日子快点结束。打是打不出结果的，那么得找一个妥善的方法解决。居委会？这个想法一出现，眼前就会出现居委会绿漆斑驳的破门和锈迹斑斑的大锁。而且以前的幸福日子就会执拗的从过去的日子里挤出来骚扰他们疲惫的神经。王志和李新义都曾经是国营城关机械厂的工人，他们是第一批住进这座楼的居民。那时候，他们的吃喝拉撒全有厂里管 ,他们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王李两家小夫妻也经常坐在一块打，约着一起到影院看电影。后来厂子裁员，破产，使他们的生活跌进了苦难的深渊。本来，王家有个女儿，李家有个儿子，他们都曾经打算结儿女亲家的。王志在街头摆摊修鞋，李新义在学校门口摆摊炸麻辣串。生活像抽丝一样，随着一些琐碎的摩擦把他们的友情一点点抽净了。这座楼坐落在这座城市的一个角落里，在一条臭水河的边上，当然以前的时候，这条河也是清水潺潺。这里既不修路也不开发，像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得没娘孩子。有门子，有钱的早就离开了，这里像贫民窟一样，所有服务居民的一应设施都已瘫痪。
    王志摆修鞋摊的马路对面是派出所，王志曾到派出所去说过他们的事情，派出所正忙这本片区一桩入室抢劫杀人案，根本就没有精力管他们这鸡毛蒜皮的事情。王志的老婆曾到本区法庭去告他们邻居侵权，法庭民警让她提供证据。她说，事实就是证据，你们可以到我家去看看。人家就要书面证据，而且给她提供了一个地方，一个权威的能做房屋建筑问题鉴定的地方。王太满怀欢喜地去了，做鉴定？行，先拿一千块钱鉴定费！一千块？凭什么我拿？我已经受到了侵害！在王太出门后，身后的人就议论，不就漏水吗？修修不就完了吗，吃饱了撑得咋的，搞证据，上法庭。
    王家的厨房里，向阴雨连绵的雨季，时而小雨，时而小到中雨，甚至中到大雨。。。。。。那天，在校寄住的儿子回家，王太给儿子做了红烧鲤鱼，出锅往外端的时候，从伞上滑落的污水滴进了盘里。恰巧，那天，王志收了一张百元，一肚子气没出发，猛地摔了盘子，起刀上了楼。悲剧就这样发生了，前来开门的李新义被王志连砍数刀，倒在了血泊中。
    漏水事件的结尾是，王志故意伤害罪，铛锒入狱，而李新义受伤住院，一只上肢失去部分劳动能力。
    　　
    完于：2007年1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