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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的你,是美丽的
见到片儿的一瞬,心惊悸并慌恐着,这就是片儿?浮肿的躯身,稀落的几缕花发,暗浊的眸子,背靠着枕头,斜倚在病床上,可如此样子的片儿还是没有忘记和我打招呼:“张哥,你来了!”
“来了!”鼻子酸楚凝聚,我的泪差一点坠落。
片儿是同事老刘的宝贝千金,片儿其实并不叫片儿,她叫依婷,只是老刘喜欢叫女孩子丫头片子,最后叫来叫去,叫成片儿了。
老刘是科里的元老,让人敬重的长辈,一个天生的乐观派,挂在嘴角的总是抹不掉的笑,听同事说老刘的老婆七年前就过逝了,那时片儿才十岁,至此,老刘的生活除了麻将就是尽心培养片儿,却从不提再讨个老婆的事,有热心人一提,他就哈哈笑着说都老头了还找什么对象啊,那是年轻人的事喽。
机关的工作并不繁杂,闲得发慌时大家总会嚷着摔麻将。
开始时并不叫上我,总当我是小孩子,经常是我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办公室里,其实他们并不知道,我也爱摔麻将。机会总是会有的,只要你有耐心去等,一日三缺一,我也有了上战场的机会,老刘家是麻坛聚点,那也是我第一次来老刘家,老刘热情而细心,会为大家准备好烟、洗好水果,沏上一壶龙井。
摔了一个下午的麻将,头有些的感觉,但大家兴致未尽,又都是长辈,我只好硬着头皮苦撑。此时片儿放学归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了她,清清瘦瘦而修长的身子,宽松的牛仔裤,紧身的T恤衫,样子怪怪的休闲鞋子,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总会略一弯腰,双腿并直了往前一蹦,脑后的小尾巴辫子在视线里摇来晃去的,伴着笑声和我打招呼:“小叔好!”
第一次的时候勉强答应了,后来我总会说:“不要叫小叔了,都叫成老头了,叫哥吧。”
人真是怪,记得我小时总是盼望着快快长,好像有很多好事等着我,而今三十已过,反倒害怕起生命的短暂与无情,老大不小了,除了娶妻生子,实在没为社会做出什么贡献,呵呵。
经不住我的纠正,后来片儿就叫我张哥了,科里也只有我年龄和片儿略接近一些,可也差了十几岁呢,严重老龄化啊。
以后经常到老刘家,偶尔休息日的时候大家会带些菜,每人带一样,每人做一样,我的厨艺就是那时学成了,在老刘家吃,老刘准备米和酒就行了。老刘也乐得高兴,不然就只和女儿显得少了很多生气,何况片儿看到我们来时也特高兴,很懂事,每次都是打好招呼,然后门一关,在自己的房子里学习,累了出来和大家聊一会,我说不会影响片儿的学习吧,老刘一脸得意地嘿嘿笑一下:“哪会儿,片儿学习还真没过心,校里都是前几名的。”
在我断断续续的记忆间片儿的脸上总是绽满了青春的微笑,动作活力而朝气,可眼前的片儿呢?再也不能双腿并直了向前一蹦笑着对我说张哥好了。
谁也未曾想到片儿这样健康阳光的女孩子会得白血病,白血病?!太恐怖而无助的事实啊,老刘看到这个检查结果时晕了过去,幸好当时我正站在一边扶住了他,但他很快清醒,可能是他知道此时片儿太需要他!
老刘散尽了家当,带着片儿到天津去化疗医治,那是半年前了,我和同事们都去送他们父女,片儿依然微笑着对大家说:“等我好了,大家还要到我家摔麻将啊,没有麻将声看书还不自在呢。”大家用牙缝挤出个“好”字,眼里却藏不住泪。
天津太远了,我一直想去看看,结果都没去成,只是科长作为全权代表去了一次,回来有些兴奋,说现在化疗得不错,正在等合适的骨髓移植,片儿还笑着问大家好呢,同事们仿佛全看到片儿已经健康来到眼前的样子,心里踏实些,我也就少了那份没去探望他们的自责感。
这一走就是半年,听说他们父女回来治病,我扔掉手里的工作就跑到医院来,路上我还在想片儿一定笑着脸和我打招呼呢,可这哪里是我们心中的片儿啊?
再也听不到老刘爽朗的笑声了,头发有些乱,微佗着背显得黑瘦了许多,已然是个老头了。老刘说本想为片儿移植骨髓,可片儿命运真的不好,现在排斥,没有什么希望了,只能等了,片儿说要回家,她说她想见的人太多,老刘只好把片儿带了回来,在本地的医院里维持,本地的医院除了治治感冒,为孕妇接生孩子哪懂得治白血病啊?我都有些怪老刘不应这样草率。
我看着片儿,根本听不清老刘在说什么了,生命竟如此的脆弱而短暂,为什么命运重负压在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身上啊?泪终于忍不住,我们能做些什么?无非是看着片儿走向终点!
为了减轻老刘的负担,同事们商议后决定轮流来照顾片儿,我最年轻,来得次数也就多些。一天片儿突然说:“张哥,给我带块镜子吧,好久没有看看自己了。”自从片儿做化疗以后,老刘怕片儿看到自己的样子难过,就再没让片儿照过镜子了。
我带来一块是老婆的化状镜,是老婆听我提起后,没说一句话,只是给我递来块镜子。
片儿照着镜子,用指尖迂回地划着苍白的面颊,笑了:“好丑啊,张哥,你说我这样能嫁出去吗?”
“能!当然能!”说完我才发现有些失态,声音大了些,我才懂白癜风治疗专家,我们眼里的片儿其实是大人了,可我们却谁也没注意,除了学习,大家好像没关心北京哪家医院看白癜风病好过别的,一个如花的女孩子,正是生命最灿烂的时候啊,是多少渴望爱与被爱着啊。
片儿笑了笑:“但愿吧。”
我没有做声,我讨厌说慌,可除了说谎,我实在找不到办法安慰片儿,安慰我自己。
片儿说她都快十八了,还有三十三天,成年人了,还没有收到过鲜花,还不知恋爱是什么味道呢,说着说着泪已经洒满了镜子,看不清了脸。
第二天,我准备好一个玻璃花瓶,淡淡点紫色,是片儿最喜欢的色彩了,挑了几株镶着金边的玫瑰,在片儿还在熟睡时放在她的床头,我想片儿看到这后一定是阳光的笑。
可我没有等到,我曾幻想出片儿看到鲜花后几十种笑法,可那天片儿却很长时间没有醒,医生摇着头说准备后事吧。我把科里的同事全召了来,就连老婆闻讯也来看看最后的片儿。
片儿还是醒了过来,是的,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束金边玫瑰,她笑了,却是那样的无力,似乎她根本没有点力气让脸上的肌肉动起来,而后无奈地晃晃头,轻轻的说:“好美啊!”
片儿环视着大家,突然间竞有了些力气:“别哭啊,我这很好啊。”她努力试着微笑,可脸色却越发苍然。
片儿看着老刘,声音竞有些抖:“爸,给我再找个妈妈吧,看您,头发好白了。”
老刘点点头,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
片儿最后还是把目光停在我身上,压低了声音说:“除了爸爸,还没有男人吻过我呢。”满脸除了失落和绝望交织搅拌着泪水让我的心颤动。
我显得有些慌乱,傻傻地立在那里,老婆看了看片儿,看了看我,走出了病房子,默默地。同事们一个接一个离开,老刘是最后一个出去的,临出门的一瞬间,向我点点头,使了些力气。
病房里突然沉闷起来,片儿的心跳声随着身体起伏,枯涸的眸子刹那间闪耀而亮澈,唇蠕动着,我俯下身,在那温润而柔嫩的唇间细细密密地吻了一下,一不小心泪滑落在片儿纯净的脸上。
我看到了片儿的双腮扬起了一抹绯红,微笑挂在了眉间。
静。
静。
“片儿!”我有些声嘶力竭,猛然晃动的身子将花瓶打翻,散落的玫瑰,剔透的玻璃碎片,闪烁像点点的星星。
大家应声而入。而我却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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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刹那,我读懂了片儿凝固而永恒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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