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遂想起
春天,遂想起
——乐安河
黑丫结婚了,新郎不是我。知道消息的时候,我似乎听到锁呐吹满春天。
黑丫只比我大一岁。我叫她姐。黑丫长得高高壮壮,十二岁时胸前如春笋破土而出。等到女孩们羞答答弓着肩走路时,黑丫吹着哨子,胸前两座山峰起伏。我打小多病,瘦得像虾米。
我们一块去村子的学堂读书。我坐得端端正正,她上课老走神。一听到铃声响,她甩上书包,高呼:“黑子,走咧!”黑子是我。
晚霞烧得天边像铁匠铺红红的炉子,黑丫和我扑腾在水里。河坝边水深,我们不敢去,怕大人发现。河滩有矮树丛草,好隐蔽起来。但是治疗白癜风容易遇到的阻碍又怕衣服弄湿,回去挨鸡毛掸子。黑丫有办法,她说我们把裤衩挂在树枝上晾干不就没事儿?我傻傻地点头。等到我小心翼翼地踩在满是青苔的卵石上,黑丫早在浅水里摸起鱼娃儿来。她把脸凑在水面上,双手像大闸蟹的“钳子”,敏锐地翻着石砚。
我们这是歙砚原产地,河床上坑坑洼洼的,孕妇患上白癜风要注意什么踩的都是质地润滑,声如金玉的罗纹、金星等。稍大点的时候,黑丫与我就开始寻起“宝”来。
她见我靠近,搅得水面混浊不清,便气急败坏地说:“黑子,别捣蛋!姐差一点捉到个大的”。我知趣地退缩回去,在附近的水坑里学虾米爬。待到累时,我们便爬上草地,躺着,看天。天好蓝好蓝。河滩上两个屁股儿蛋,迎着阳光,趴在松软的草地里。矮树枝上两条小裤衩彩旗一样飘扬。
我和黑丫住得很近,一条巷里的。彼此都照着面儿。我母亲见了黑丫总说:“黑丫,你要帮着黑子”。 黑丫的妈也这样说。黑丫就真把我当弟弟了。我上学时得了一种病,总流鼻涕。一天要换几次上衣。伙伴们不跟我玩,还唱起来:“鼻涕虫,鼻涕虫,一甩甩成两条龙”。大孩子来捏捏我锅底似的脸。黑丫站出来,大吼一声:“谁敢再动,我不客气了”,说时两手插腰,把胸一皮肤病医院哪家好挺。胸前山峦起伏。他们见状,一溜烟儿跑了。那时起,我开始仰慕起黑丫来。
小学六年级时,黑丫逃学,我也跟着。她问我你去不去,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回到家,父亲铁青着脸,一声不吭,叫我跪到谷堆里去。母亲絮絮叨叨:“怎么老跟黑丫一起”。 黑丫大大咧咧,与我性子完全不一样。端个碗到我家,叫得亲热:“婶婶,你家菜真香”。母亲是个好脾气,就会往她碗里夹菜。
上初中那会儿,我个头窜高起来,与村里的女孩们玩得少了,开始意识到男女生龙之间的不同了。可是黑丫依旧找我上学,我依旧和黑丫嬉笑于上学的路上。去中学的路,必得走过十亩段。每当菜花黄时,我们漫歌在田野里,歌声像云雀一般飞向蓝天。
黑丫抱着席子,拎着一袋子书经过窗前。老师见我神情晃惚,十分生气,罚我站哩!站起来时我与黑丫四目相望。那天阳光很辣,很毒。
周末回家,不见黑丫。我好像少了些什么,到处找。到河滩里去找,到田野去找。找她泼辣的身影,找她豪爽白癜风遇上节日优惠更好治疗的笑。黑丫的娘跟我说黑妞打工去了,早赚钱日子好过些。
“跟谁去的”。
“跟娟子去的”。
娟子?就那个打扮得很妖的,染得金黄的胖女孩?也只比我大两岁。她总给黑丫讲外面的精彩。黑丫听时一脸向往。我原以为黑丫的走是因为别人造我与她的谣。我听别的女孩子说起来那天的事。黑丫站在桌子上与男生相骂,骂得很凶。后来她还哭了。
当我考取重点高中时,黑丫写过一封信给我。字歪歪斜斜的,后面还画了一个放大的脸,在傻傻地笑。她说起儿时的事,我看着看着模糊起来,随即往床头一扔。高考回家拿钱,走到黑丫家门前,看见黑丫的妈老了许多,整个人蜷缩在阴暗的角落。我走上前问:“黑丫还好吧?”她摇摇头,抬头时眼珠暗淡少光,很是恐怖。
这时母亲悄悄拉我回家,说:“黑丫在外面打工被人骗走了,她爸在找呢!”。我一听顿时傻了眼。想起黑丫,心里不禁阵阵酸痛。
04年我考取师范大学,而且是头名状元。家里人很是欣喜,左邻右舍的都来庆贺。等我回到村子里,置办了几桌酒席。小小庭院里,很是拥挤,还有孩子追逐打闹。我看见黑丫的母亲捧了鸡蛋,喜饼走到我跟前。我随即打听黑丫。黑丫结婚了,孩子都快一岁了。黑妞和救她的云南佬在浙江打工。孩子由外婆带着。
到现在为止,我和黑丫依旧天各一方。偶尔见次面,就像两列火车在某时相遇,又匆匆离去。屋外,鞭炮声响起,像是驱赶炎热的夏天,明艳艳的阳光如碎纸花在空中旋转。
我知道在我的心中有一个春天。黑丫与我在满是杜鹃的蓝天下相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