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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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杖
  　

  

  拐杖

  ——蒹葭苍苍

  

  

  第一次看见那爷俩，初冬的第一场雪刚刚落下。

  天气预报的出现使人们有了应对未知事件的心理准备（这玩意你大多时候还得相信，虽然有时它总使人空准备一场）。这不，前一天的天气还是很暖和的，但它预告第二天寒流将至。从早上开始，气温就像血压计里的水银柱一样直线下降，天气也越来越昏暗，只两三个钟头的工夫，竟下起了雨。因为已立冬了，究竟不好意思倾盆地下，只是蜘蛛丝似的一缕缕的洒下来。雨虽然北京中科白癜风医院谈谈饮食如何护理细得望去都看不见，天色却非常阴沉青少年如何患上白癜风，使人十分气闷，气温更低了。中午时分，雪花竟纷纷飒飒舞起来了，很轻薄的样子。西伯利亚的冷空气终于了我们这座黄河岸边的小城，大西北的冬天真正降临了。

  毕竟只是初冬，雪花虽然煞有介事的在空中飞舞，但一落地即融化了，却又好像很不情愿退出表演舞台，于是，地面上就到处是恣意流淌的雨水。人们仿佛被突然而至的寒流弄得有点儿手足无措，大街上如织的人群行色匆匆，人们裹紧了外套，竖起了衣领，缩着脖子，一边踮着脚寻找干净的落脚地，一边提防着身边车辆溅起的一滩滩泥水。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情景之下，人的思绪常常是很纷杂的。我思绪纷乱，漫无目的的走在人流如潮的大街上。就在这时，我的目光定格了，我看见了那爷俩。

  那是怎样的一幅画面啊！

  在放学回家的孩子中，一位老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搀扶着一位少年。老人七十多岁的样子，典型的西北老农，头发全白了，背着书包的背佝偻着。少年十三四岁的样子，眼睛大大的，很水灵。那少年与其说是被老人扶着，不如说是被孩子患上白癜风饮食有哪些要求老人撑着，他两只手紧紧抓住老人的左手，全身的重力都移到了自己和老人的手上。少年的两只脚好似有千钧重，在老人的扶持下一步三晃，缓慢地向前移动。

  凭借仅有的一点医学知识，我猜那少年是脑瘫，但让人疑惑的是，他又不似一般的脑瘫患儿典型。

  那少年就是文龙，老人是他的爷爷。

  在以后的无数个日子里，我又多次碰见了他俩。有时是在暖暖的阳光下，有时是在凛冽的寒风中，拟或是在千树万树梨花开的雪天，爷俩总是相互支撑着，很执着地前行，虽然步履蹒跚，但义无返顾，无所畏惧。每次看见他们，我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就被深深触动。在如今被钢筋水泥包围的环境中，我以为自己不会轻易被什么东西感动了，曾以为自己的心灵已快沙漠化了，但现在，一看见那爷俩，我才发现不是环境在改变人，而是人没有固守自己心灵的家园，漂泊在充满惶恐和麻木的沙漠里。我心里涌起的不仅仅是同情，还有感动、有敬畏，有灵魂回归的感觉。

  带着重重的疑惑和莫名的思绪，在一个冬日的午后，我走近了爷俩。

  那天，老人坐在教室门前的石阶上，拐杖靠在旁边，冬日的太阳暖暖地洒在他的身上，树上的叶子已经凋零了，候鸟也飞走了，几只麻雀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叽叽喳喳地寻找吃食，一丝风也没有，天空是少有的蔚蓝，几朵白云悠闲地飘着。整个校园很是寂静。老人向我娓娓讲述了他和小文龙的故事。

  文龙小时候和别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很招人喜爱，在他身上寄托了全家人的期望。可是，快两岁了，同龄的孩子都已满地跑了，小文龙却站不起来，父母慌了，带着他四处求医，最终被确诊为脑瘫。全家人陷入了深深的悲哀之中，接下来，是更漫长的求医之路，家里本不宽裕的经济显得更紧张了。

  医生说，脑瘫是没有特效疗法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强肢体锻炼。一家人绝望了。

  父母外出打工了，小文龙留给了爷爷和奶奶。

  爷爷说，他相信医生说的话，绝不放过任何一次使文龙肢体锻炼的机会。文龙本可以自己拄拐杖走路的，但爷爷说不行，那样的话文龙的腿脚会失去锻炼机会，他坚持要接送文龙上学，为的是锻炼他的肢体。由于文龙生活不能自理，每天早晨5点钟，爷爷就起床了，帮文龙穿衣，洗脸，然后送他到校。文龙今年上六年级了，倔犟的爷爷接送了他六年，无论寒夏酷暑，从未间断。肢体活动刺激了脑细胞的发育，这大概也是文龙智商发育正常的原因之一吧。

  老人告诉我，他相信知识会改变命运。这是一个朴朴实实的老农民对生活最深切的体会吧。他说只要文龙掌握了知识，有了谋生的技能，他就死而无憾了。这是他最大的心愿。他说自己经常一个人的时候对着上苍祈祷：千万别让我生病，我病了谁来接送我的孙子呀。让我再多活几年吧，看着我的孩子能立足于社会。多么无奈、无助的祈祷呵，然而又是何等执着的信念啊。

  下课了，看着场上活蹦乱跳的孩子们，老人就心酸。他多么希望小文龙有一天能站在他们当中。

  那天课间休息时，爷爷给小文龙送了一块烧饼，里面夹着孩子们爱吃的菜馅。这对文龙来说可是奢侈品啊。懂事的文龙硬是不吃，那是爷爷靠捡破烂一分分攒下的钱买的啊，他舍不得花爷爷的血汗钱。没办家长要注意预防儿童白癜风法，最后爷孙俩各分一半，吃完了那块极普通，又弥足珍贵的烧饼。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这个世界上真正温暖我们一生的不是火，不是棉花，是爱。一种博大无私的爱。这种爱在情人那里该是爱情，在亲人那里就是亲情。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都包含了让我们一辈子都享用不尽的真挚的爱。我们还奢求什么呢？

  老人平淡的叙述中透着深深的悲哀，但同时又充满让人肃然起敬的坚定和执着。这不由的使我想起海明威笔下的桑提亚哥，老人与其何等相似。时空的距离不能阻隔两位老人的形象在我脑海里融合，“他的希望和信心从来没有消失过。”

  身体的残疾并没有使文龙自卑和消沉，相反，他待人谦和，多了一份同龄孩子缺少的成熟。他忽闪着大眼睛说，自己很幸福，爷爷是上天带给他的最好礼物，是上苍赐与他的拐杖。而他又何尝不是爷爷的精神支柱，是爷爷暮年的生命之杖呢。

  我终于理清了纷乱的思绪，残疾的少年和垂暮的老人使我重新审视自己的灵魂。他们其实比我健康，比我富有。我只是徒然守着生命的冬天，苍白而贫瘠。

  他们拥有最真挚、最深沉博大的爱，拥有对生活的执着和热情，拥有心灵的纯净与丰足，拥有许许多多我们苦苦追寻的东西……这些正是支撑每个人生活下去的拐杖呵。

  我相信，在以后的岁月中，带着拐杖上路的爷俩，一定会越走越好，实现彼此心中最纯朴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