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棉裤的女孩
高中时有个同学叫李剑,是我的同乡。高一时我们四个人合租一间房子,关系却处的不太好。当时我刚出家门。什么都不懂。另外两个一个姓杨,是李剑的表兄。一个姓朱是个初中生。四个人在一起都很别扭,所以这种情况只维持了半年。我回到了学校的寝室,他们继续在外面租房子。
李的一个舅舅,即杨的叔叔在日本,李就老给他舅写信,杨却不写。李的舅舅一回信,李就拿着很张扬地在教室里臭美。浅薄的女生一看,就哇哇大叫,意思是李剑你一个农村人竟也有海外关系。李就很自豪。有一次他拿了一张照片给刘二看,画面是在日本的富士山下并排站立着四个人,两个大人两个小孩。李让刘二猜哪个是他舅和他舅的孩子,刘二本来看李剑那样就来气,背后就叫他“李小贱X”。刘二就很轻蔑地指向了长的很难看的,表情生硬,服饰搭配很不合理的一对父女。李剑急了,说刘二:“你嫉妒心咋那么强呢。我舅那是医学博士,我们家那里几十年都出不来一个。哪次回家都给我们买很多礼品,你看我这块电子表。。。。。。”。刘二也不愿意了说:“你当我愿意看哪,卖国贼。你说我指的对不对?说别的没用”。李剑轻轻地叹口气,说:你猜对了。
我回家和我家里人说这事。我爸说李剑的舅舅是很厉害,从小学习好,考到了博士出了国。每次探家都带回不少好东西,有一次几家因为分配不均还打了起来,动了家伙。我听到这就哈哈大笑。我爸说你别笑了,你要有人家一半就行,哪管你考个研究生呢也算给祖宗长脸。我说:“这不是小事吗。凭我的智商一点都不难。关键是做人要有骨气,要爱国。你说祖国和人民培养你个一溜十三遭你跑到日本给日本人治病去了。他们身体好想干什么呀,再来个九一八,卢沟桥,呀,中国人的血流成了河。我就是饿死也不能当汉奸。。。。。。”。我的嗓门越来越高,表情激动,我被自己感动了。我爸是个党员,有北京中科白殿疯医院地址点政治觉悟,说是呀,一个二鬼子,有啥骄傲的。
在我和李剑同屋的半年里,我发现李剑还是个“文学青年”,在他床边的窗台上,有一个红色的塑料笔记本。我已经注意它好几天了,一到半夜,李剑爬在被窝里蒙着头,打着手电在里面不知是读是写,还是干别的事,反正看被窝不时蠕动,可以听见里面或轻微或粗重喘息声,可以想见里面的人很痛苦,几乎每晚他都要折腾一个多小时,结果我们三个也睡不着,就不约而同地在黑暗里睁着眼睛默默地注视着他,使他的一切活动在黑暗里暴露,活动本身就被赋予了表演性质,和他拿着信在教室里张扬地走一样。李最后从被窝里探出头,把笔记本放到愿处,关掉手电,长叹一声,如释重负。我们也随即闭上了眼睛。
于是那个日记本就成了我的心头之痒,里面写的什么呢?当时我们的语文老师为了提高我们的作文能力,要求我们记日记。定期上交,老师批改。本来很私人的表达方式变得透明化,公开化,就如两口子在大街上作爱一样,纵然不犯法但看着也不舒服。我一般是几天不写,要交前一天晚上突击编完,拣个钱包啦,主动打扫教室啦。没屁硬挤。当然写的干巴巴的。我注意到李剑交给老师的不是这本,也就是说这本里面的内容该是很秘密的,很私人化的。可他为何又堂而皇之地放到了窗台上呢?我承认我是个有好奇心的人,也是一个不太遵守道德规范的人,有一天我感冒了,就在寝室休息,闲来来无事,就把那本日记偷看了。在我把手伸向那个笔记本的时候,心里面两个“我”还在搏斗,一个是好奇的我,一个是道德的我。当我想到既然里面写的是秘密的东西,那为何又放在明处?分明是让别人看吗?显示自己是个文学青年而让别人高看一眼?是这样的。我就毫无歉意的打开了那个笔记本。
这里我用到了“震撼”这个词,没想到哇没想到,一个貌似屠夫,举止粗鲁的人竟然把“爱神”这么高雅浪漫的名词用做自己的笔名。在第一页李诗人用钢笔反复治疗白癜风的费用的涂描了成竖排的四个字
有一首叫《悬崖边的玫瑰》,内容忘了,还有一首叫《时间和金钱新解》因为名字俗也记住了,也忘了内容,当然你愿意想也想得到写的是什么。说到了正题,还有一首,我连名字和内容都记住了,叫《拆棉裤的女孩》。
你听着名字是不是有点熟?你是不是有所触动?我说的事是发生在93年的。当时有一个诗人叫汪国真,写了很多诗,有一大批崇拜者。他写的青春的什么什么销量都很好。我当时也很喜欢他,年幼无知啊。把他当成了和四大天王一样的偶像。他写的一些诗我还记得,像“进也是愁,退也是愁,无尽的江水汩汩地流”,“城市在脚下,像一只猫”(大意)等等。他有一首不错的叫《叠纸船的女孩》,大意是早期白癜风如何治疗一个男孩长大了,独自在家。来了个女骇,俩人什么都没干,没亲吻也没拥抱,女孩就教他叠了很多漂亮的纸船,晚上女骇走了,男孩妈妈回来问是否有人来过?男孩否认,妈妈问:“那纸船是谁叠的”?语气反问,母爱深沉而隽永。全诗主要还是歌颂纯真而又朦胧的爱情,当时我也确实想也有同样的“艳遇”,你看那小姑娘写的,跟仙女似的,来无影去无踪,你找她苍茫大地无觅处。
李诗人的《拆棉裤的女孩》从名字上看属于模仿,里面的内容也有生拉硬套的痕迹,诗是这么写的:
她辍学了,
她在拆棉裤;
一针一针,
刺痛了他的心。
从此以后他们再不能在同一个屋子里上课
她。。。。。。
后面的我又忘了,没办法记性不太好,喝酒喝的。反正是一首很没劲的诗。你不知道更好。
我合上了“爱神诗集”,看着对面镜子自己的表情,感觉傻了吧唧的。费了半天劲,看到了这么一堆东西。这时李诗人进来了,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他的笔记本,他的“诗集”。我一阵紧张,故做轻松爽朗的一笑:回来啦?在他的脸上我仿佛清晰的看到了两个字:无耻。说他还是说我,你自己想吧。
我搬到了校内寝室,直到高二下半年李诗人也搬到了我们寝。他是因为姓杨的一次在校外踢球和几个小流氓发生冲突结果他们一寝的集体被殴,只好回到校内居住。我们和李诗人关系还是很僵,经常趁他不在用他的枕巾擦脚。他回来就骂,我们就更加变本加厉。有一次无意中提起写诗,小勇就说他写的好得过奖,我们不信他就给我们读了几段他的获奖作品:“昨天找你你不在,你妈给我两锅盖”。“雪后天晴,西北风嗖嗖地刮,大家出来扫雪,拿扫帚的拿扫帚,拿锹的拿锹”“只有手使大刀,秦始皇才能统一天下”。我们哈哈大笑,说你写的叫什么玩意。那秦始皇也不是手使大刀呀。后来我们就叫小勇“大刀哥”。我当时就想到了李诗人的这首诗,就把这事和大家说了,我还很有感情地读了起来。大家笑的更欢了。不一会大家就把前几句记住了。
李诗人回到了寝室,新买了套西装,头发抹了油贼亮。一个大中分。自以为很英俊地走进了寝室,大家低着头没人理他,他觉得有点失望,就又在地上很不自然很夸张地走。这时角落里一个低沉而又缓慢的声音响起:
她
又一个声音响起:高亢而缓慢;她
接着,屋子里所有的声音同时响起:一针一针刺痛了你的心。
李诗人急了,满屋子找东西。在床下找到了一个凳子腿,向我冲来。我有点慌了,情急之北京中科白癜风下大喝一声:“你敢?动我一下我整死你”。李诗人举凳子腿的手在空中停滞了,突然运动,凳腿砸向了床护栏,一声闷响,满屋皆惊。
事后小勇即大刀哥对我说;“行啊,当时你挺冷静,把李诗人喝住了,你还要整死人家,你看那火葬厂大烟囱天天冒烟,哪个是你整死的。啊”。
2002-8-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