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挥金如土

回家
  

  回家

  ——付春成

  

  

  我与我的父亲关系处得并不十分融洽，这也许是代沟的原因所造成的吧！我眼中的父亲古板、孤僻而又专横。父亲眼中的我轻浮、暴躁、玩世不恭。因为彼此轻视，所以我们平常在一起就总是因为观点不同三天两头地争吵，根本不可能静下心来坐到一起交流、谈心。也由此父亲认定我是老傅家不肖的子孙，我则认为父亲不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

  在我十八岁的时候，怀了对外面世界的好奇，我孤身一人背着行囊奔赴远在千里之外的天津去寻找自己所憧憬的梦想。然而及至有了亲身体验以后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美好，社会上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竞争方式，让一个出生在草原上、每天吐纳清新空气的单纯少年一度陷入不知所措的迷惘中。那时候紧张与压力让我的思想难以负载，忧虑、烦闷使我形体消瘦，情绪日渐消沉。几次忍不住要打退堂鼓。可是一想到回到家不知怎样面对父亲的轻视与耻笑，于是只有打消了这个念头。

  记得在一个秋日的下午，正在工作的我接到同事交给我的一封信，信封上俨然是父亲那苍老、遒劲的笔迹。我肯定这内容又是一番严厉的训斥与教诲，漫不经心地撕开信封，于是读到这样一些话：

  我儿：

  因为平常很难和你坐到一起心平气和地聊天。所以有许多的话我一直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也许是我们之间的脾气都过于暴躁，也许是我的教育方法有欠妥当；也或许是我对你的期望中医治疗白癜风医院过高，给你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压力，因此造成了你我之间感情上不可逾越的鸿沟。在这里老父向你道歉。不过，因为你这一次外出工作，所以我们有了平生第一次的书信往来，倒是给我们创造了一个全新的交流机会。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不因为一方的拂袖而去，而中止了我们之间思想的交流。我希望你不管怎么样不喜欢听我的唠叨，都坚持把我这封信读下去，希望你了解了我的心理，会对我的恨怨有所减轻！

  咱们家历代就是书香门第，我的爷爷，我爷爷的爷爷书法的造诣都很高，文章也写得好，在当地都小有名气。只是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爷爷}不喜欢舞文弄墨，偏偏爱上了经商，一不小心做得大发了，于是在如火如荼的运动中闹了个极高的成分，我们的家族也就由此没落了！我在少年时因为受了成分的连累，早早就辍了学，我的梦也就在沉重包袱的重压下彻底破灭了。可是我一直也没有放弃对知识的渴求，你没看见我直到现在还每天看书写字，填词作阙吗？只可惜我都这个年龄了，不能再承担起恢复书香门第家族荣誉的责任了，这么多年来我因为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让我感到高兴的是，在你五个兄弟姐妹当中，尤以你的天分最高。你从小画画，写字就有模有样。你六岁时就可以背诵几十首我教你的古诗，认识上百个生字。知道吗？当时我的心里是多么的替你高兴啊！我曾在你母亲的遗像前欣慰地告诉她：我们老傅家从此后继有人了。可是哪知道等你上了学，你贪玩的天性完全埋没了你的资质与灵性，老师三天两头找我谈话。你知道当时我有多么气难过吗？就像一个人没有了生存目标一样的沮丧！基于“恨铁不成钢的心理”，我气愤地打你骂你，都是希望你能成才，可是你呢？你不光不能理解我，反而从心底里躲避我，仇视我，你知道吗？当时在白癜风治疗哪家好打骂你的同时，我的心都在流血啊！

  记得那时候为了能够发展你的爱好，当地没有适合你学习的书籍，我特地从齐齐哈尔给你买来“《芥子园画谱》、《十书斋画谱》颜真卿的《争座位稿》、《仙壇》……等工具书。可你只是三天的新鲜，新鲜劲一过，你依然象脱缰的野马，无拘无束地在外面胡闹。你甚至还和社会上一些坏孩子混在一起喝酒，吸烟。更让我气愤的是你居然趁着我去你远方的姑父家串门的机会，自作主张地退了学，你对我地再三规劝、告诫总是置若罔闻，还不止一次地用粗野得让我伤心的话语一再顶撞我，你让我好失望啊！

  我自认为没有能力管教好你，也没有办法尽了一个父亲的责任，于是我采取了漠视你的态度来对待你的抗争。于是，我们之间的距离就由此越拉越远，最后竟然达到了相对无言的北京中科白癜风医院爱心公益冷漠程度。可是你也许并不知道，我一直在暗地里默默地关注着你定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你的每一点进步都让我暗地欣喜，你的每一次临近堕落都让我感到黯然心惊！就在你走的这些天来，我几乎夜夜失眠，唯恐你在外面惹了祸，受了气。恐怕你在外面吃不好，穿不暖。假如有一天你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会知道作为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子女关心的程度了！

  我儿：

  知道你不喜欢听我长篇大论地啰嗦，我就不和你说这些了。希望你在外地多注意身体。天津那地方气候炎热干燥，不知道你能承受得了吗？平常多喝些水，小心别中了暑。一个人在外面人地生疏难免会想家，如果呆不习惯就回家来，你哥哥姐姐总念叨你。说挺想你的。别在外面惹事，人活着就会难免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凡事多以忍耐为先。知子莫若父，依你的性格，也许你在外面工作的不太顺畅，因为你的性格太过暴躁，处事不够圆滑，难免会得罪这样那样的人，同事关系紧张，你就会受到别人的孤立，如果不能留就不要强留。家里人不会嘲笑你的“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的狗窝”，家总是会让人感到心里踏实的。

  现在由于年龄的缘故我的眼睛比以前越发地花了，写这些东西眼睛就觉得很累，就写到这吧。

  ——你的父亲写于陈旗

  当我一口气读完这封信时，忍不住的眼泪已经涾湿了纸上的字迹。泪眼模糊中，我眼前仿佛呈现出父亲在灯下戴着老花镜佝偻着身子，吃力地给我写这封信时的情景。我于是心里猛然做出决定：明天回家去！当然不是退缩，也不是逃避，我只是要回去看望一眼我那日渐苍老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