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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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六一
  

  

  　那年六一

  ——枫叶红

  

  

  在我的记忆中，童年只参加过一次六一文艺汇演，而那个六一，最让我难忘的不是喜悦，不是兴奋，也不是鲜花掌声，是一件让我欢喜让我忧的小花裙。

  我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的班主任阳老师是位年轻的女老师，既教语文。也教我们的音乐、图画课。那年六一前夕，阳老师在全校挑了30多个同学学跳舞，伴奏歌曲是《快乐的节日》，我还清楚地记得歌词是“小鸟在前面带路，风啊吹向我们，我们像春天一样，来到花园里，来到草地上……”随着舞蹈的动作越来越多，被刷下去的同学也越来越多，而我，最终留下来了，还有一小段独舞呢。

  有一天，阳老师通知我们跳舞的同学每个让肤质变更的方法人交三尺布票和五块钱，说要做一件非常漂亮的花裙子。我兴奋地蹦跳着回家告诉妈妈，却不料妈妈脸一沉：“没钱交！”转身还嘀嘀咕咕地说这么贵。第二天，我沮丧地来到学校，有的同学已经交钱了，有的跟我一样父母不给，还有两个同学甚至坚决要求退出舞蹈队，阳老师只好把原来刷下去的两个同学又补了进来。下午，交钱的同学更多了，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泪一滴滴掉下来。晚上，了解这些让你心情大好我闷闷不乐地呆在房间，坐在小书桌前翻着一本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妹妹来喊我吃饭，我也懒得去吃。这时，妈妈进来了：“好了——快吃饭去吧。你们阳老师下午找过我，明天就给钱你去做裙子。”我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幼小的心灵充满了喜悦。吃饭时，妈妈对爸爸说：“不知道做什么绸子缎子的裙子，要五块钱。说不定老师要赚几毛钱……” “别在孩子面前乱说话！” 爸爸生气地打断了妈妈的话。

  不管怎么样，我的钱和布票终于交给了老师，还把妈妈说的话也学给我最喜欢的阳老师听了。交钱的那一刹那，我特别得意，特别自豪，我可以快乐地继续跳舞啦！尽管后来还被妈妈骂我多嘴，仍然没有减少我的一丁点快乐。

  时间一天天过去，在六一的前一天，我们的花裙子终于拿回来了。那是一件黄底红点的连衣裙，很软很软的布料还闪着柔和的光泽，裙子居然有三层荷叶边，蓬蓬松松的，两个灯笼袖也鼓的好高好高，当我们试穿在身上时，几乎所有的老师夸我们一下子变成了小公主。老师一再叮嘱我们明天早上七点钟穿好裙子去学校集中，化好妆后到电影院演出。

  那是一份怎重返向往的大学梦样的激动和兴奋啊——抱着花裙子，我几乎一路跑回家，然后等爸爸妈妈下班，我就急忙换上裙子，把明天要跳的《快乐的节日》一遍又一遍地跳给他们看，又博得爸爸妈妈的连声称赞，妈妈这才说五块钱不贵，工钱都可能都要两块钱呢。妹妹撅着小嘴也要穿“公主裙”，我脱下来给她穿了一小会，妈妈安慰她说：“明年姐姐长高了，裙子就给你穿。”

  夜幕降临了，我依依不舍地脱下裙子放在床头，却辗转良久不能入睡。那夜月色很明亮，趁着妹妹已经熟睡，我悄悄爬起来，再次穿上花裙子，穿衣镜就在窗户旁边，在朦胧的月光下，我发现镜子中的小女孩变成了小公主、小仙女……

  “起床啦，六点半啦……”六一的早上，妈妈早早来喊我，我刚刚睁开眼睛，妈妈的声音却戛然而止，接着是一声怒喝：“你搞什么名堂！”我满脸的莫明其妙，妈妈又喝道：“看看你的裙子！”我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穿着裙子睡了一个晚上，我急忙跳下床，站在穿衣镜前：天哪，整条裙子皱皱巴巴裹在我的身上，蓬松的荷叶边和灯笼袖也压的扁扁平平的……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妈妈忙从我身上脱下裙子，使劲抖啊、拽啊，没有一点效果。情急之下，妈妈把裙子浸泡在水中，再提起来，拧干，再双手提着裙子“啪啪啪”地使劲抖，裙子终于平整了，可是……一个同学穿着花裙子跑来我家，说老师都等得发火了。看着一脸汗水，双手托着裙子在煤球炉子上烘烤的妈妈，我只好穿着一条旧裙子，噙着泪水去了学校。

  不必说老师的盛怒，不必说同学们的埋怨，三十年后的今天，我仍然忘不了自己当时心中那种说不出的滋味。来到电影院，我期待着那些领导能多说一会儿话，我盼望着妈妈的身影从来没有那样急切过。文艺演出开始了，我们已经在台下做准备了，老师、同学都是一片沉默，没有激动，没有喜悦，甚至没有批评。忽然，阳老师急匆匆赶来了：“快去厕所换上。”拉着我就去厕所换上还是湿漉漉的花裙子……

  多年以后，我跟妈妈提起那年六一，妈妈还感慨地说：“那条裙子的确是你小时候穿过的最漂亮的裙子，真是绸子做的，最怕皱的了。要知道，那时候你一个学期的学费才两块五毛钱呢。唉，那时候穷啊，没有熨斗，没有吹风，我只能在炉子上慢慢烤。那天，我还在烤裙子呢，小阳老师骑着自行车进来，打个招呼，扯过裙子就回头走。为这事，我上班迟到还被扣奖金了呢。你啊……”

  又一个六一儿童节到了，看着满眼花蝴蝶似的孩子们，那首《快乐的节日》又一次回响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