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里的苹果_0

深巷透光

   
   
    寒夜里的苹果
      
   
    第一次吃苹果是在童年七八岁的时候，过去了那么多年，却依然无法忘却那一个寒晚，无法忘却那一片片苹果的清香，仿佛，那些香甜永远留在了唇齿之间。
    我的家乡不产苹果，在此之前，我从没有见过苹果，当然，更不知道苹果的滋味了。
    快到年关的一天晚上，天气异常寒冷，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雨水顺着屋顶的瓦槽流下来，滴落在屋檐下的石板上，发出有些清脆的响声，夜，显得更加寂静而寒冷。一家人围坐在地炉旁边，地炉里燃烧的煤球忽明忽暗，房子里弥漫着煤烟闷闷的味道，我们姐弟在长条凳上挤来挤去，父亲手里编着来年夏天要穿的草鞋，母亲在灶台旁边开始准备做晚餐，煤油灯在烟囱的平台上闪着微弱的光芒。突然，躺在父亲脚旁微眯着眼的阿黄从地上窜了起来，冲出虚掩着的门，在屋檐下乱转，急急地吼叫着。外面响起了脚步声，缓慢而沉重，在滴嗒的雨声中却显得那么清晰、特别。父亲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打开门，走了出去。阿黄的吠叫停止了，父亲从外面领进来一位客人。客人已经上了年纪，满脸的皱纹象刀刻过的一样，身体瘦小而且佝偻，穿着又破又烂的棉袄，腰上系着一根草绳，好将破烂的棉袄与身体贴得更紧，脚上套着一双破烂不堪的长筒水靴，披着我们乡下才有的簑衣，戴着我们乡下才有的斗笠，眉毛、胡子上都挂着水珠，浑身沾满了泥水。进入我们家门的时候，老人冻得浑身有些哆嗦，带进来一股冷冷的寒气，但是，他脸上却挂着乐呵呵的笑容，慈祥地望着我们姐弟几个。母亲赶紧将老人搀扶到地炉前坐下，拿来一双父亲的布鞋给老人换上。父亲从里屋拿出几片旱烟叶交给老人，又将自己的烟斗递给老人。
    老人抖抖嗦嗦着，从怀里掏出一包破纸包着的东西，顺手交给一旁的母亲。母亲打开有些润湿的破纸，里面露出了两个青青的水果，顿时，小屋里溢满了水果的清香。我们姐弟几个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水果，迷惑地相互望了望。父亲、母亲似乎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水果，母亲捧着水果呆呆地站在那里，嘴角含着温和的笑容。老人笑咪咪地告诉我们，那是苹果。母亲捧着苹果，喃喃自语：“这就是苹果呀！”我们姐弟几个眼巴巴地望着那两个青翠欲滴的苹果，拼命咽着唾液，我们在书本上看到过苹果，但是从来没有见早期白癜风症状
过真正的苹果，更没有吃过。老人告诉我们，他儿子从部队回来探亲了，带回来几个苹果，他专门送了两个过来。他说，多亏了父亲的帮助，他儿子才当得了兵，才有了一口饭吃。讲起这些，老人露出满足的笑容，满脸的皱纹也有些舒展。
    父亲捅了捅火炉，火苗从地炉里窜动起来，映红了火炉周围每一个的脸颊，老人也渐渐从哆哆嗦嗦中缓了过来，笼罩在他身体周围的寒气似乎也被趋赶掉了，有了些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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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片的苹果端了上来。切开后的苹果皮青肉白，香气更为浓烈。放进嘴里，一股泌人心脾的馨香入了喉，进了肺，咬下去，脆生生的，有些清凉，香气溢满了口。老人满意地笑望着几个吃着苹果的孩子，大口大口地抽着旱烟，烟雾一圈圈地升起来，缭绕在地炉上空。
    晚饭上来了，我们碗里是很少的一些挂面，飘着几片菜叶，看不到一点油星，在那些艰苦的岁月里，我们习惯了吃这样的东西。但是，母亲为客人准备了一大碗满满的面条，面条里特意放了一大勺猪油，还有两个煎好的香喷喷的鸡蛋。那时候，我们很少能吃上鸡蛋，家里的鸡蛋都是用来换油盐的。只有在我们的生日时，母亲才会为我们煮上一个带壳的鸡蛋，还会在兄弟姐妹的眼巴巴中吃完。我们生日时，母亲经常说，吃上这样一个鸡蛋，一年一滚就过去了，母亲盼望着孩子们快快成长，岁月太艰难！母亲将面条端上桌子的时候，客人竟执意不肯动筷，谁都知道，在那些饥饿的日子里，这是怎样的一种待遇呵！
    低着头，吃着面条，老人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感情，竟然抽噎起来，眼眶里淌满了泪水，不时用粗糙的青筋暴裂的手去擦试着眼睛，仿佛是一个受了委曲的孩子。母亲在一旁劝说着老人，也不时撩起围裙擦试一下眼睛，父亲默默地咔吧咔吧抽着旱烟。老人抽抽嗒嗒着，反复说着一些感激的话，说他儿子能到部队，多亏父亲的帮忙，说像他这样的孤寡老人，多亏有父亲经常的照顾，说吃到这样的晚餐，就像过年一样……
    送走老人，回到地炉边，母亲告诉我们，老人的老伴去世后，老人独自一人将儿子拉扯大，家里穷得锅都揭不开。那一年，部队到地方招兵，当村主任的父亲竭力推荐，老人的儿子才去了部队。
    如今，苹果成了寻常人家寻常的一种水果，但是，我再也没有吃出过那一年那一晚那一片片苹果的馨香你知道白颠疯有哪些症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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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1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