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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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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0-18 17:59:3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史单
      
   
      
    我所在的大杂院住着个老头名叫史单。他的父亲姓史,母亲姓单,所以有这么个奇怪的名字。单讹读为dan,象英语的“石头”。好在史单对此一点不在意,说自小人们就这么叫的,因为发音比较顺口,以后索性以讹为正了。
    史单大约七十来岁,退休前是某街道制罐厂的支部书记,身材粗短,留一头雪白刚硬的板寸,说着地道的老京腔,喜欢笑谑,也热心。退休不久就开始了蹬着板儿车去大钟寺卖菜的生涯。他把原先的厨房做了蔬菜仓库,另外盖了间简易的棚屋作为厨房。每天进出货的时候,满院都是菜的气息,好在每次忙活完了,都立即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史单的太太是个皮肤白皙的文弱女人,仿佛只有四十来岁,除了帮助史单装车卸车,很少在院子里露面。史单对她不但宠爱,简直是敬畏了。有时正在院里侃得高兴,太太在屋里咳一声,就马上噤住,静静地回去。我与他虽是紧邻,却从未听到过他们在屋里高声说话。人们私下说,老夫少妻都这德行,不足为怪的。
    街坊们说,史单是个从没成过家的鳏夫,和这女人结婚不过两年前的事。女人的来历不很清楚,只知道是提前退休的。
    史单做生意很谨慎,坚持少进快出的原则,从没听说有过失手。这年腊月,他不知听了什么错误的信息,还是中了什么邪,一下子就进了两千斤梨,不承想几天后北京市场的梨便排山倒海而来,全砸在手上,一个礼拜才卖出中科公益爱心去十几箱。一些梨皮上却开始出现黑斑。他的太太,整天戴了乳胶手套窝在“库房”里翻拣。有点小毛病的,留下自己吃或送给邻里,此外每天都有一箱多烂梨倒掉。
    史单开始着急,进进出出都挠着头,口角起了燎泡,幽默话也不说了。看着他日渐憔悴,我感觉很不是味道。后来听说公司正在给大家采办过年的福利,偶然触动灵机,找了负责的处长,说明了史单的诚实和困窘。处长是个办事痛快的转业军人,当即要车载了我直奔史单家,看看剩下的梨,品种质量都还不错,当场敲定包了圆。这天史单夫妻通宵未眠,把所有的梨重新拣过包好,过秤装箱。第二天下午,梨分下来,打开一看,个个珠圆玉润,同事们都说我办了件好事。
    两天后的晚上,天气骤然变冷,开始飘雪花。史单请我去他家吃晚饭。我性格孤僻,最厌烦各种应酬,但已然被他牢牢拽住衣袖,说一定要给老头留点面子,也就随着去了。
    我原以为,一个“板儿爷”的家该是非常邋遢的,进门一看却大出意外。房间虽没装修过,但墙壁雪白,脚下是色调和谐的地板革,家具虽嫌老旧,但非常洁净,屋里也闻不到大杂院家庭常有的老酵头和腌菜混合气息。饭桌上已摆好了四色凉菜,三副餐具,一把形状古拙的白瓷酒壶在大搪瓷缸子里烫着,溢出缕复方驱虫斑鸠菊丸价格是多少缕酒香。
    史单一进门就着堂倌的腔调吆喝道“来喽”,拉我在面对屋门的坐位坐下,斟上酒。他的太太扎着围裙,从棚屋里出来,朝我微微一笑说,“你们先喝吧,我这就去炒菜。”
    我们两个男人碰杯、喝酒,酒有些辣,但余味纯正,史单说那是二锅头,绿瓶装的那种便宜货,平时他们老两口就喝这一种。
    菜陆续端了上来,乍看起来,有些诧异,似乎都是牛羊猪的内脏做的。犹犹豫豫地举箸尝了一口,兼具潮州菜和鲁菜的韵味,比京城一些著名的大馆子的还要可口皮肤白癜风名家治疗
    “味道怎么样啊,”史单盯着我的眼睛,笑吟吟地问,“这可是我们的家常菜”。
    我朝他举举酒杯,夸张地说:“真是国色天香啊,老爷子,您真好口福。”
    史单高兴得满面红光,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地说道:“这就叫命啊,小伙子,想想看,我史单何德何能,临老能有这么厚的后福,担都担不起来,真象在梦里一样。”
    “不能这么说,还是您老人好。”
    “要我自己说呢,”他认真地说,“我这人前半辈子可不怎么好,整过人,也被人整过,单位的人看似怕我,其实是不怠见。直到快退休时才悟出那么一点,在一起就是缘分,不在一起的,也有因果。猜疑啊,强求啊,都没什么意义,不过是给自己和别人增添麻烦罢了。”
    他的坦率和达观让我惊讶,真该对这“板儿爷”刮目相看了。略略一想,倒也不足为怪,这年龄的人,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坦率也罢,达观也罢,于他于别人全无所谓。
    他的太太解下围裙,在桌边坐下,轻轻咳了一声道,“配料不齐,菜做得不好。让您见笑了。”
    “哪里啊,”我端起酒杯,“我见的世面不多,还真没吃过这么可口的菜呢。老嫂子,我敬您一杯表示感谢。”
    史单的太太的 步态微带着点娉婷,灯光模糊了脸上细细的皱纹,按流行的说法,够得上所谓过气美人了。她说话不多,饭吃得也很少。她一坐下,史单就老实了许多,只是频频举杯劝我喝酒。
    太太吃完饭,回到内室,虚掩上门,此时我们的酒也喝到七八分了。
    史单突然活跃起来,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一个柜子前,悉瑟了几声,取出一本影集给我看。
    我很快地浏览了一下,影集里相片不多,大都是他太太的,有梳小辫佩校徽的,有穿军装的;史单的几张则显得很蠢,厚厚的嘴唇,努着牛眼。
    “她可是个大家闺秀啊,”史单收起影集,压低声音,炫耀珍宝似地说,“和她结婚以后,我才真正懂了什么叫人生的快乐。”
    仿佛怕太太听到会嗔怪,史单急急的介绍道,他的太太是大学生,毕业后分配到部队,当过营职参谋的,比他退休时的级别还高,她的前夫十多年前去世,她带着孩子转业回到北京,在一家国企担任工程师,因为效益不好,提前退休了,直到孩子大学毕业后才经人介绍和他结的婚。
    “和我结婚以后,孩子也不大来看她了,许是觉得我这么个没出息的后爹丢了他的脸,老伴倒好象不那么在乎,这家里她事事都依我。”史单说着,动了点感情,“我最怕的,就是晚上没事和她单独在一起的那气氛。她不喜欢看电视,也不看书,整晚整晚和我没个什么话说。”
    “有次我喝酒的时候,勉强她喝了几杯,没想到喝酒以后她象变了个人,怎么说呢,就象我年轻时厂里那些姑娘,那张脸说变就变,有时哼哼歌,有时又流眼泪,我喜欢她喝了酒以后的样子,挺狐媚的。这不,四块来钱一瓶的二锅头,我一买就是一箱,晚上总变着法儿劝她喝一些。我的那点小买卖,赚多赚少都无所谓,虽然我们过得并不宽裕。不怕你笑话,除了能让老伴高兴,我对这个世界没有更多要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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