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儿_0

鸟语花香、

   
   
    五儿
      
   
    五儿
    五儿是我的小学同学，比我大三岁，只读到二年级就辍学了。
    上学的时候，五儿穿着破烂肥大的衣服，抑或是父亲或者是母亲的，袖子和裤管都挽起很多，露出细瘦的胳膊和腿 ，像稻田里的一个小稻草人 。斜背着一个碎布拼接的书包，一手牵着一个弟弟，两个弟弟也又黑又瘦，姐弟仨一块走在街上，远看了五儿像个大蝙蝠，而她的两个弟弟则像两个会老鼠。
    从来也没任何人和五儿结伴，五儿没有朋友。五儿经常迟到，成绩也总是倒数第一。我上一年级的北京治疗白癜风得多少钱时候，五儿已留过一级，仍然是倒数。五儿上学，两个弟弟就跟在她身边，上课时也蜷缩在她的座位旁边，好在她的座位在教室北京中科白癜风医院爱心接力不忘初心最后边的一个角落里，老师也不理会。那时，大人们都在生产队里干活，孩子多的家庭，都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那时带弟妹上学的孩子大有人在。五儿的两个弟弟时常在上课的时候要尿尿，五儿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老师，老师会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挥挥手，五儿就拉起两个弟弟快速的离开教室，一直到下课不再进来。下了课，小同学们约着做游戏，小鸟似得在五儿身边飞来飞去，却从也没人邀请五儿参加。五儿就和两个弟弟玩，在地上画方格教两个弟弟跳。
    因为五儿的一个弟弟拿了同学的一块小橡皮，那个同学指着五儿叫小偷，并带动同学们和五儿拉钩，就是断交的意思。五儿本来就没有朋友，本来就是孤独的，但五儿还是害怕小同学们和她拉钩。五儿眼里噙着泪水，把细瘦的胳膊和小手拼命的往破衣服里缩。回忆童年最大的恐惧应该是失去伙伴。小同学们够不着五儿的手，就都伸出食指戳戳她的破衣服，算是拉了钩。我是唯一没有和五儿拉钩的人，也遭到和五儿一样的境遇，成了五儿的同党。我也学着五儿把手收缩进衣袖，小同学们又过来也戳戳我的衣服。我和五儿就成了朋友。
    五儿的家在村子的西北角上，我绕很远的路去约五儿上学。我常常看到五儿穿着破烂的衣服在她的破家里蝙蝠似得飞来飞去。我看到五儿踩了小板凳往大铁锅里贴玉米饼子，看到五儿斜着细瘦的身子提着盛猪食的大木桶喂猪，看到五儿双手扶着扁担，环起扁担钩往家挑水，看到五儿很深得弯了腰背着大捆的柴草。。。我知道五儿为什么常常迟到，为什么老考不及格。有时放了学，我也会跟五儿回家，在院子树底下的小石桌上写作业。五儿老也静不下心来，一会喂鸡，一会儿喂鹅，一会儿又往灶膛里添柴。我常在做完自己的作业后，就连带着把五儿的一块替她做了。这样，作业我就算作了两遍，白癜风初期如何治疗到期末考试，竟然考了第一名，五儿竟然也破例及格。五儿的爹娘都很粗暴，她爹患气喘，回家，屋里屋外都响起了风箱似得喘气声，喘气声中夹杂着对五儿的骂声。五儿的娘是一个高大粗壮的女人，她一回家，骂声更是高亢洪亮，整条街都听得见。她一骂，五儿爹的喘气声就成了伴奏。五儿就更快地在堂屋，灶间，院子里飞来飞去，还免不了挨上她娘挥过来的巴掌。她娘把对生活得苦累和对男人的不满都化作恶狠的诅咒，咒男人这个病鬼快死，咒五儿姐弟催命鬼们都饿死。比起五儿家，我觉得我的家简直是天堂，虽然也很穷。我曾悄悄问五儿，她的爹娘是不是都不是亲的。五儿一脸茫然，说不出所以然。
    五儿很珍惜我的友谊，常常把认为好吃的东西装在破衣服的大口袋里悄悄塞给我吃，都舍不得给她两个弟弟吃。她把地瓜埋在晚饭后灶膛里的灰烬里，早上上学的时候拿给我吃，从大口袋里掏出来，嘬起小嘴吹上面残留的灰土，扒了皮再拿给我吃。现在一看到街上卖烤地瓜的，我就想起五儿做起小嘴吹灰土的样子。冬天的晚上，五儿把玉米饼子切成薄片炕在炉口周围，第二天早上，焦黄香脆，这就应该算是最早的锅巴。我放在嘴里嚼得格嘣脆，馋得周围的同学直咽口水。我在心里笑这些傻瓜，竟然和五儿拉钩！我跟五儿到田里去割猪草，刨地瓜，摘棉花。五儿会摘些野花编成花环给我戴在头上，叫我公主。还会找些硬的草珠，用线穿起来给我挂到脖子上当项链，挂在手腕上当手镯。我们做游戏，我一直当公主，五儿就甘愿当丫鬟。五儿家有一棵杏树，春天杏树一开花，五儿就给我折花，花落了，五儿就给我摘果。那时我就尝到了杏儿从开始坐果到成熟每个阶段的味道。五儿真是我童年的好伙伴。
    一年级期末考试，五儿竟然考上了二年级。可惜第一学期没上完就辍学了。五儿的爹，在修河坝运石头的时候翻车摔断了腿，躺在炕上不能动，需要五儿全天伺候。五儿哭着求我一定还去找她，我也含着泪答应着，我真舍不得五儿。那年五儿只有十一岁。只是我没心没肺，很快和小同学们打成一片，渐渐的竟淡忘了五儿。
    后来，我一直读书。五儿在十六岁那年，她的爹死了，她娘受不住苦，竟舍下她姐弟仨又嫁人了，而且听说嫁得很远。五儿就干建筑小工挣钱养活两个弟弟。五儿在二十岁那年就嫁人了，嫁了个比她大很多又离过婚的男人。因为那个男人能帮她给两个弟弟盖房娶亲。等两个弟弟都成家立业了，她的男人又出车祸被撞断了腿。这些都是我听村里人讲的。我的心疼得发抖，我连祝福都不能给五儿，不是吝啬，是太廉价了。
    我已离开家乡多年，回到家我会问起很多人，但我从不问五儿，我承认自己脆弱。
    我童年的伙伴五儿呀，穿着肥大的破衣服蝙蝠似得五儿呀，你生今世，就是来受苦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