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丝袜(译)
一双丝袜(1897)
凯特·肖邦(1851-1904)
有一天,小夫人索蒙丝(Sommers)意外地发现她尽然是十五个美元的拥有者。那对她,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看着那装得满满的鼓起的旧土耳其宫廷包,她体验着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快乐。
她满脑子装的都是有关如何最经济地花钱的问题。最近这一两天,她一直处于梦幻状态,但实实在在地,她是专注于深思熟虑和精打细算。她不愿意草率行事,更不愿意做任何事后都可能后悔不已的事情。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辗转难眠,脑子里不停地回旋着她的购物计划。她似乎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是如何恰如其分地,如何英明果断地使用她的钱。
应该在詹妮(Janie)的鞋子上多加一美元,或者两美元,这样就能确保鞋子比以前买的更能经久耐用;她将买多少多少码的布来为小伙子们和姑娘们做新的衬衣马夹。那些旧的马夹都是她用一些破布头做的。卖琪(Magi)是应该再填置一身礼服了。她已经在商店的橱窗里看好了一些漂亮款式,当然也是真正便宜的。对了,还有足够的钱去买长统袜,每人两双,当然了,补过的还能用一阵子!她还要为男孩子们买军帽,也要为姑娘们买那种水手帽。想像着小家伙们将看起来焕然一新,衣着讲究,干干净净,使她激动得无法静下心来,难以入眠。
其实,索蒙丝夫人在她下定决心成为索蒙丝夫人之前,她就知道了什么是“好日子”,也就是邻居们常常提到的。但她无暇放纵自己追溯往昔。她没有时间 索蒙丝夫人是那种精于廉价商品价值的人。她可以花上几个小时,一步一步地接近她心仪已久的,正在以最低的价钱出售的商品。如果有必要,她可以披荆斩棘;她已学会了如何紧紧地抓住一件商品,并且坚定地坚持到底,直到售货员为她服务,不管这种服务什么时候来。
但是,那天她有点昏昏乎乎,疲惫不堪。她只吃了一点点午饭
她集聚力量、打起精神,快速穿过围聚在临时拉起的布制护栏和草坪前的急不可待的人群。现在,她终于坐在柜台前的旋转凳子上,柜台上几乎没有人。所有失去的感觉现在好像都回来了,她的手毫无目的地随便耷拉在柜台上。她没有戴手套。慢慢地,她意识到她的手正碰到了什么很光滑的东西上,摸着非常的舒服。她低头一看,她的手正好放在一堆丝制长统袜上。旁边有一个告示,写着每双袜子的价钱已经从两美元五十分降到一美元九十八分。站在柜台里面的一位年青的姑娘问她是否要检查一下这些丝袜的纺织纹路。她笑了一下,好象有人正在请求她来检查一下镶有宝石的头饰品,以确定最终是否要买下它一样。但是她继续享受那种柔软、光亮、豪华的东西 两块红晕突然爬上了她那苍北京白癜风最好治疗方法白的脸颊。她抬头看了一下那女孩。
“有没有没八号半的?”
八号半有很多。实际上,八号半的袜子比任何一种号码的都多。这就是一双浅蓝的,那儿有一些淡紫色的,哦,还有一些纯黑色的,对了,还有不同图案的茶色及灰色的。索蒙丝夫人挑了一双黑色的,近近地看了很长的时间。她洋装是在检查质地,而店员则向她保证质地是绝对一流的。
“一美元九十八分,”她大声地说,“好吧,我就要这双。”她递给女孩一张五美元的钞票,然后等找零和包装。多么小的一个包呀!扔进她那破旧的购物袋,仿佛掉进了万丈深渊。
之后,索蒙丝夫人没有直接去便宜货柜台。她坐上电梯,上到楼上的女士接待室。她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脱下棉制长统袜,换上了刚刚新买来的丝袜。她没有经历任何剧烈的心理活动或推理,当然也没有试图去解释她行为背后这种快乐的动机。她根本就没有思维。现在,她要让自己长期以来一直处于劳作和疲劳状态的身体好好休息一下。她放纵自己进入到一种机械的冲动,这种冲动指挥着她的各种行为,使她从责任中逃离出来。
丝袜贴着皮肤的感觉真好!她想躺回那有坐垫的椅子并在其豪华中狂欢一会儿。她那么做了。然后她穿上鞋子,把换下的棉袜叠好,扔进她的包。径直向鞋子专柜走去。她找了个位子坐下试鞋。
她是那么的挑剔。店员无法明白她,他不能使她的鞋子和她的袜子打配起来,她不是那么太高兴。当她看见那位干练的,手艺娴熟的擦鞋匠时,她撩起裙子,把脚伸了出去,头则侧向另一个方向。她的脚和踝看起来非常的漂亮。她从没有意识到这么漂亮的脚和脚踝竟然属于她,竟然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她想要一双非常好看,非常时髦的鞋子,她告诉年青的擦鞋匠是谁刚才给她提供的服务,而且说她并不在乎再贵一两个美元,只要她能得到她想要的。
索蒙丝夫人试手套用了很长的时间。虽然机会很少,她以前偶尔也买一双便宜的手套。它们是那么的便宜,如果你期望它们合适你的手,那简直是荒谬不堪,不可理喻的。
现在,她把胳膊肘放在手套柜的垫子上,一位漂亮、迷人的年青美人,熟练而迅捷地一摸,抽出一种长腰的“kid”牌子手套给索蒙丝夫人戴上。她把腕部展平,系好带子,两个人陷入一种情不自禁的陶醉之中 不远处,沿街小店的橱窗里堆着些书和杂志。索蒙丝夫人买了两本很贵的杂志,好像她每天已经习惯了这种阅读就像她对已习惯了任何其它令人愉悦的事情一样。没有包装,她就拿走了。只要可能,在穿过每一个十安路口的时候,她都把裙子提起来。她的长统袜和靴子,还有那非常满意的手套在她身上产生了神奇的效力 她饥肠辘辘。接下来的时间,她将静静地渴望着回家后能吃点东西。回家后,她将为自己沏杯茶,随便拿一块能够找得着的零食。但是那种牵引着她的冲动,不允许任何这样的想法伤害她。
街角有一家餐厅。她从未进去过,但是她有时候路过的时候,会瞟上一眼那干净如新的缎子,还有那晶莹剔透的水晶,当然还有那些为时髦的人们提供服务的,脚步轻盈的侍者。
走进来的时候,她的样子并没有像她所担心的那样,引起别人的吃惊或者说恐慌。她在一张小桌子旁独自坐了下来,一位很有眼色的侍者立刻走了过来,记她点菜。她不想要太丰盛,她只是想打打牙祭,有一顿好看好吃的填饱肚子就行了。她要了半打blue-points,一份水芹排骨,还有一些甜点 等候服务的时候,她从容不迫地脱下了手套,放在身边。然后拿起一本杂志,快速地浏览着,并且用她那把很钝的刀子裁下了几页。一切都是这样地令人惬意。缎面桌布比她从窗户里看到的还要干净,水晶器皿也更加晶莹剔透。那儿有很多的悠闲悠闲的先生太太,但她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她们也像她一样,正坐在小桌旁用餐。一阵轻柔的,愉悦的音乐渺渺地传了过来,柔和微风也正掠过窗户。她品尝着她的佳肴,时不时地读上一两句,偶尔也呷上两口酒,还不停地摆动一下她那穿着丝袜的脚趾。这顿饭的费用并不重要。她数好钱给了侍者并在他的盘子里额外地放了一块硬币,因此他在她面前鞠了一个躬,就像是在一个有着高贵血统的公主面前一样。
她的钱包里还有一些钱。她被一张白天演出的音乐会的海报吸引住了,对她新的诱惑也随之而来。
迟疑了一会儿,她走进了剧场,演出已经开始了。她觉着整个剧场,挤满了人。但实际上还有一些空位子,她被工作人员引到其中的一个上。两边坐的都是衣着华丽的女人治愈白癜风费用,她们到剧院来,只是为了消磨时间、吃零食并且展示她们那华而不实的衣服。当然,也有一些人,来这儿只北京白癜风治疗白癜风的医院是为了演出。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能影响到索蒙丝夫人对周围环境的态度。她聚精会神于整个舞台和所有的演员,以及那来自各方面压力的剧中人物。她被深深地吸引住,激动不已。当有喜剧场面的时候,她放声大笑;当悲剧场面出现的时候,她,和坐在她旁边的那位华而不实的女人一样,则哭哭泣泣。她俩时不时地说上一两句有关演出的话。那个女人用带着香气的、薄薄的正方形手绢擦眼睛,有时则捂在鼻子上抽抽答答。她还把自己的点心盒递给索蒙丝夫人,让她也吃些。
演出结束了,音乐停止了,人群散开了。
这就像一场梦的结束。人们四散而去。索蒙丝夫人走到了街北京中医能治愈白癜风吗角,去等电车。
坐在对面的那个男人,睁着好奇的双眼,似乎很乐于研究她那张苍白的小脸。他想破解他所看到的,那简直是一个迷。实际上,他什么也没看见 2004-5-12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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