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
春节休假,我和女友回乡探亲.从母亲的口中得知,从前隔壁的寡妇死在了村边的小北京治疗白癜风好医院溪里。我突然一阵默然,竟发不出任何言语。
儿时最欢喜的便是漫天大雪,玩伴们相聚在家属大院里追逐嬉戏。雪球是手中的利器,我们痛快淋漓地相互撕杀。不知怎地我一下把雪球丢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身上。她掸掸大衣上的雪迹,微笑着挥了挥手,我们的恐惧顿时烟消云散,欢快的气氛再一次升华。这个女人便是未养成的寡妇,我的邻居 在我14岁的时候,段霞嫁给了一个穷酸的木匠。木匠虽然落破但相貌十分俊朗。他们的洞房便是我家隔壁那间三十多平米的屋子。记得婚礼上,我狂喊着“亲新娘子”,引来群众的阵阵哄笑,木匠在众人的教唆下吻了新娘子的嘴唇,我们也得尝所愿般见到了治白癜风呼和浩特哪家医院好大人们真正的亲热。不出一年段霞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女孩儿。乡亲们再一次涌进我们这个家属大院。每个母亲都争先恐后地抢抱段霞的小女儿。惟有精明的人才看得出,木匠的脸上完全没有做爸爸的兴奋,他哭丧着脸在屋里徘徊。一天我突然从梦中惊醒,听到了隔壁吵闹的声音,也听到了父母悄声的议论:“这个死木匠真他妈重男轻女啊!段霞这么好的女人他还真忍心下手打!你瞧瞧你听听!明天段霞指不定又编什么谎话掩盖她脸上的伤呢。”
只有天晓得为什么这么残忍地对待段霞。半年后她患了乳腺癌,切除了。巨大的精神压力和经济压力折磨得段霞喘息不得。乡亲们有能力的都伸出了援助之手。惟有木匠携带着乡亲们的心血和一个外地的女人“私奔”了。段霞的心都碎了,她整天以泪洗面,患得患失,精神一天天萎靡,身体一天天佝偻。从此,小孩子嘴里多出了这样一个残酷的词 段霞仿佛突然一下子变老了。
为了养活半岁的女儿,她拿起了锄头走进田地,面朝黄土背朝天,拼命地铲除着荒草。她一下就可以砍下胳膊一般粗细的树枝,就像砍在木匠的脖子上一样凶狠。我看到过她拾起柴火时诡异的笑容,让人从脊梁骨里冒凉气。乡亲们很少和如今的段霞搭讪,因为妇女们觉得和寡妇接触晦气,就连我的母亲都躲着她。或许一年半载,段霞都找不到倾诉的对象。我同情她的遭遇,所以每次在家属院里碰到砍柴回来的她,我都会恭敬地叫她“阿姨”。母亲为此打了我的耳光。我和母亲激烈的争辩,我质问母亲为什么如此对待这么不幸的女人。母亲语塞,看着我流下几滴泪水。
此后的节日,母亲都托我送给段霞一些粮食和水果。段霞总是激动地望着我,眼神流露着一丝希望,但更多的是绝望。那个白胖的小女孩已经会叫妈妈了,可爱的小手时常舞动着。我轻轻地抱起小宝宝,告诉她这个是苹果,那个是李子,她总是好奇地观望着一切。每当孩子嚎啕大哭,段霞便情不自禁地搜索自己的胸部,摸着摸着才发觉自己已经失去了。她转过身擦干了眼泪,从裤兜里取出了奶瓶……见到这些场景我便抑制不住内心的波澜,泪水如暴风骤雨般倾泻而下。段霞是个坚强的母亲,我崇拜这个在火坑里挣扎的妇女。她仿佛就是一块丰碑,见证了无数伟大的母亲。
我考上了外地的大学,从此便很少能见到段霞了。她的消息还能时时传到我的耳朵里,让我好生安慰。小姨每次给我打电话总要提起段霞,从她的口中得知,在我离开两年后段霞的癌细胞扩散了,不过她并没有放弃对生的希望,因为她还有一个刚刚会跑的女儿。全身疼痛的时候她便跑到村边的小溪里,让冰冷的河水禁湿她的身体,冻紫她的嘴唇,这样换来的麻木才可以让段霞忘记痛苦。她不但依然下地干农活,依然上山打柴,段霞还在乡间捡拾破烂,背着有些“价值”的垃圾去乡镇的垃圾回收站贩卖。沉重的不幸再一次光顾了这个女人。她可爱的小女儿被一伙人贩子骗走了。这个致命的打击使段霞彻底精神崩溃,她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神经病。没有一个人同情这个孤苦的寡妇,家属院的领导把她赶出了属于她的家,霸占了那间房子……
段霞的死也许是个解脱,解脱了一段坎坷的命运。我很想对她说我也找到了自己的所爱,但他没北京治疗白癜风多少钱呀有机会听到了。我的爱人也许会成为一个伟大的母亲,但她是在完整的情况下迎接成功的。段霞并没有失败,她只是警醒了某些人,控告可某些人,讽刺了某些人,甚至攻击了某些人。寡妇这个词实在不适合段霞,因为男人的存在与否已经不能在她的世界里划出亮点了。
我走到段霞的墓碑旁洒下了几片花瓣,就像儿时我在她身上洒下雪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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