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案】相濡以沫

钱聲筠

莲花
《庄子》书中有言：“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咰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原意是崇高的境界，说的是汲汲求生，受造物愚弄好呢？还是鱼儿逍遥相忘于广阔的自由的江湖好呢？人生要把握“善吾死”才是生命的态度。相濡以沫，是一种牵挂，不能坦然面对死亡。但被后人赋于美丽的意思，成为患难中，情侣或夫妻互相扶持，共渡难关之意涵。

一位52岁美丽的裁缝师，当医生宣告她得乳癌的刹那，从手术到化疗，裁缝师咬紧牙根，没有掉过一滴泪。半年后，有一天来诊，裁缝师紧张又惶恐的，一坐下来就说：“医生，赶快救我，我快受不了，快爆掉了！”急促的声音刚落下，随即眼泪狂流。原来她刚陪先生去做检查，医生说先生得的是胃癌，真是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们俩是难得见到的恩爱夫妻，先生非常老实顾家，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生活很有规律，饮食也很清淡，不知道为什么会得胃癌？裁缝师自己刚患癌症时，非常勇敢坚强，不害怕，不怨天，不尤人，不逃避。化疗前就来针灸吃药，准备承受医疗的破坏。化疗后，就来治疗，减少化疗的副作用和后遗症，所以头发也没掉，所有副作用，恶心、呕吐、心悸、眩晕、吃不下、睡不着等等，很快就平复，元气也很快恢复。现在先生得病了，却如晴天霹雳的，不知所措！

我帮她擦擦眼泪，拍拍她的肩膀说：“别紧张，你都走过来了！先生也一定能走过来！”像裁缝师一样，先生要去做手术前，给他服用增加体力、调解免疫力的处方。切去胃的2/3，先生手术后非常虚弱，脸色惨白没血色，贫血，头晕得很厉害，经过一个月以后，才有体力来看诊。针灸处理：着重在提升阳气，机体的运作能力，补气血，修护受伤的脏腑。针百会、风池、曲池、合谷、公孙、内关、足三里、三阴交、筑宾、血海穴等，随症加减穴位。

有一天，不会开车的裁缝师说去学开车，要载先生去做环岛旅行。爱的力量真大，她刚学会开车，就敢载着先生到处走走。他们正准备要出远门，行前来看诊时裁缝师说：“先生的生命可能剩没几个月，想要在余生好好享受，他想吃什么就给他吃什么。游山玩水……”

我一听，心想这还得了！立刻斥责她：“你真是‘爱之适以害之’，先生身体刚受到重大伤害，修复需要一点时间，经不起路途颠簸。现在虽然还不好，可是他还吃得下，精神也开始转好，表示生命之机正在复苏。只要胃气在，就有救。才经过大手术，还没完全复原，你就这样载着先生的病身子，到处去游玩，会耗掉他的本钱，折损他的元气。你还任意让他吃烤和凉性食物，你简直是二级谋害！你自己也还没真正度过难关……”有时病人搞不清事态的严重性，急了就把裁缝师痛骂一顿，如雷轰顶。裁缝师如梦初醒，不敢再轻举妄动！

继续疗养6个月后，先生脸色转红润，掉下去的12公斤，已捡回8公斤，原来手无缚鸡之力，已可做简单园艺。一年后，外表看去，重拾英雄本色，根本难以相信是胃癌病人。之后，先生竟自行开车回南部老家盖房子，生命重新开始，真正开始享受人生，几年了夫妻俩都很健康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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