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之死
阿宁之死
——孔明
阿宁之死
孔明
那一年的秋天,我去妻的故乡渭北,那儿有她的一个堂姐。一进门,就尾随而入一个女孩,脸圆而白,被乌黑的头发护拥着,眼睛很动人。她叫我“姨夫”,声音就像百灵鸟语,我伸出手去,抚着她柔顺的头发问:“叫什么名字?”
她叫阿宁,十二三岁,看上去人比实际年龄要大,但毕竟是孩子,乖静的时候多,偶而也淘气。刚吃完饭,她就拽着我的胳膊,说:“走,姨夫,咱打酸枣去!”我一出屋,就簇拥了许多孩子,我俨然成了“娃头儿”。孩子们跳跃着走,感动得我也忘乎所以了。忽有一只野兔从丛林中窜出,孩子们就穷追不舍了,我也跟着追,追得兔子没影儿了,这才回过头,只见阿宁远远地蹲着,正叫“姨夫”,我就驻足等她,到了跟前,她说:“我累很!”孩子说累,谁会在意?遥望见崖畔上一溜儿酸枣刺树,枝矮而枣繁,就鼓动孩子们冲上去!都冲上去了,阿宁却在地上蹲着,说:“姨夫,你上去打,我给咱拾。”她拾了好多,所有口袋都装不下了,就叫我下来,把手里的枣儿往我裤兜里装,装的时候气喘吁吁,白的脸红了,渗着汗湿,发丝贴在了腮上。那一天晚上,我对妻说:“我爱阿宁这孩子。”
第二天我们要离开,阿宁拉着她妈妈的手送我们。天突变,下起了蒙蒙细雨。我抚摸着阿宁的头说:“孩子,明年放了暑假,和你妈逛西安来,姨夫带你去登大雁塔,看兵马俑。”阿宁回过头问:“妈,行不?”她妈频频点头。我嘱她好好读书,她说她读书还可以,叫我放心。走远了,蓦然回首,母女俩还站立在凄风苦雨里。
次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妻对我说:“阿宁住院了。”我心头一颤,没有追问病情,只是心想:“多可爱的孩子,怎么会有病呢?”
阿宁患了肾病,而且很重。听她妈说,去年秋天,孩子尿血,大人以为是月经,没有在意。上学时常晕倒,又以为孩子是贫血。后来住进了县医院,才确诊为肾病。已开始浮肿,可见病已很重了。
我第一次去医院看阿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去年秋天那天使一般的脸蛋和眼睛呢?看见我她笑了,神情却木然了许多,叫“姨夫”的声音涩而细小。去扶她的头发,依然那么光柔。不说话,目宇里仿佛心事重重的样子,与以前的她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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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绵多日的阴雨天终于去了,如何治疗白癜风更好天地间豁然晴朗了,阿宁的病也好转了许多,人已消肿,脸恢复了常态,眼里有了灵气,百灵鸟语声也恢复了,她母亲紧锁的眉头也开始舒展了。一日下午,阿宁来了精神,坐在病床上歌唱,临床同室的病友都说她唱得好。我下了班去看她,人都对我说:“你外甥女儿唱得可好啦!好好培养,能当歌星。”我笑道:“一定能!”转过脸看阿宁,她拉着我的手说:“姨夫,五一节你放假不?我给你唱一天!”我对她说:“一言为定,到时候不要害羞哟!”
五一节那天我因为忙了其它事,没顾上去。白癜风吃鸡肉有什么好处次日早,天突然变了脸,狰狞可怖。在医院门口,碰到了阿宁的母亲,只见眉头又锁了。她说孩子想吃西瓜。我走近西瓜铺子,没问价,买了半个,急步去病房。孩子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没有精神,看见我想起来,却没起来,就哭了。把西瓜送到她手上,手颤得拿不住,我忍不住心一酸,眼就湿了。幸亏她朦胧着双眼,没有看见。西瓜只吃了一口,就摇头说“我困了”。我怕影响她休息,就要走,阿宁拉着我的手不松,我问她想要什么,她竟“唉”了一声,良久才说:“姨夫,我不想死!”我吓得紧握了她的手说:“孩子,不要胡思乱想,你的病会好的,姨父说话算话,你病好了,带你上大雁塔,看兵马俑。”阿宁一笑,安祥地睡着了。
次日,雨下得很大,我正上班,忽然来了电话,叫我到医院去。走进病房,阿宁的床空着,她的病友哭着说:“阿宁进抢救室了!”在抢救室门口,医生对我说:“你是娃她姨父,对吧?去找个照相机吧,给孩子照几张像!”我一听如五雷轰顶,悲从中来,正当花季的女孩,难道说去就就去了吗?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却还是请来了一位摄影师朋友。孩子刚抽完风,已归入平静,鼻子上插着氧气管,脸上却并无病容。目光也柔和了,看着我,我却不敢面对她。
送走了摄影师,我想回办公室静一下,不料妻子打来电话说:“你快去渭北报丧吧,阿宁死了!”
阿宁死了,是真的吗?去年秋天,那个活泼而美丽的女孩是她吗?她是个孩子,怎么会死呢?
那一天深夜,我带着阿宁的两个堂兄去太平间搬尸。她被毛巾被包裹着,挺直地停放在地上,乌黑的头发在灯下依然柔亮。太平间的工人从垃圾堆里捡来几根脏兮兮的纤维绳子,把尸身捆扎了个结实。三个人抬起来,觉得很重。吉普车停在门外,我不忍心把一个早上还活生生的生命像物一样塞进后车那狭窄的工具箱。可是尸身最终被放了进去。
吉普车疾驰而去。平日柔和的两溜儿路灯那么凄惨呵!
阿宁是被母亲领着来求医的。不到半月光景,她竟那样的去了!
生命再美,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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