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接过那条热热的红围巾

三倒四四

双手接过那条热热的红围巾
  

  双手接过那条热热的红围巾

  ——竹叶青

  

  

  凯悦推开家门就嚷：“爷爷！爷爷呢？爷爷呢？”

  爸爸狠狠地把烟捻死：“爷爷呢，爷爷呢，你说爷爷呢？大学毕业当老师了，就知道哭鼻子找爷爷！”

  “怎么了，妈？”凯悦问妈妈。

  “悦悦，爷爷天不亮就出去，一整天没回来，爸妈都快急死了！这冰天雪地的，老胳膊老腿的，到哪儿去了呀！”

  “怎么也得找呀！要不就报110！”凯悦转身就往外跑，却在门外和爷爷撞了个满怀。

  “疯丫头，把爷爷撞倒了！”爷爷就势抱住凯悦。

  爷爷胡子都挂满了冰雪，脸成了紫茄子。

  爸爸妈妈一齐围上来，又递热毛巾，又拍打，把凯悦扒拉到一边。

  爷爷并不领情。他拨开儿子儿媳，把凯悦揽过来，径直走进他的房间。

  “咋啦，悦悦？”爷爷坐下就点旱烟。

  “您咋啦，爷爷？”凯悦最讨厌烟味儿，可就是特别喜欢爷爷的旱烟香，撒起娇来，还抢过爷爷的旱烟袋吸几口。

  爷爷使劲抽口烟，重重地咳咳：“一到大雪天就坐不住，唉……”

  “又想和我同名的吧？可那也不用跑出去挨冻挨饿呀！”凯悦一动情就搂爷爷的头。

  爷爷从怀里慢慢掏出一条破碎的红围巾说：“她是叫悦悦，但不知道是你的悦悦还是月亮的月月。”

  凯悦“噗嗤”一声：“爷爷——”

  爷爷含着烟袋，眼红红的，久久无语。

  “朝鲜的冬天冻煞人！那个年前后整整下了俩月的雪，我的这四个指头俩脚趾头就是那时侯冻掉的。彭德怀司令到阵地看我们，差点把胳臂摔折了。老总问我们苦不苦，缺啥，我们说，不苦，啥也不缺。小五子龇着俩小虎牙，朝老总笑笑，就着雪吃了一口炒面：‘才不苦哩，有炒面又有这么多的雪。’老总上前拿过小五子的炒面，也就着雪吃了一口，把小五子搂在怀里，用大衣揣了揣，泪都出来了。老总要离开时，发现了站在坑道口的女兵月月。老总走过去，一双大手捧着两只满是冻疮的小手半天没放开。老总沙哑着嗓子说：‘丫头，受不了就跟我回去。’月月说：‘我不，我有好多事要做。’‘你能做麽子事？’‘做饭，照顾伤员，还能唱歌什么的……’老总笑了，说：‘唱歌？麽子歌？’连长说：‘她就会瞎哼哼，也不健康。’老总瞪了连长一眼，又对月月说：‘麽子歌不健康？唱唱我老彭听。’月月介绍日常合理预防白癜风的方法就唱起来：

  　　

  ‘你妈妈打你不成材，

  这样大的露水你穿红鞋。

  我穿红鞋我的好看，

  与你战斗员逑相关？

  你穿红鞋你的好看，

  你把战斗员心撩乱。

  连长的兄班长的哥！

  你的战斗员调戏我。

  哪一个调戏你你报告我，

  我把战斗员的狗头剁。’

  　　

  老总端详了月月一阵问：‘米脂的？’月月说：‘是呀，您怎么知道？’老总说：‘当年我和老毛，和就是在米脂听的这小调。听了还连声叫好哩，谁说不健康？’老总给月月整整红围巾：‘丫头，下次再唱给我老彭听。’司令员刚离开阵地没几分钟，一发炮弹落到了坑道口，月月立即没了踪影，只有这条红围巾飘落在我身上……”

  两行浊泪顺着爷爷的面颊流下来。

  “爷爷……”凯悦轻轻伏在爷爷怀里。

  爷爷紧搂着凯悦唏嘘着。“当天夜里，我们又一次向敌人占领的无名高地发起强攻，我和战友们拼得格外凶狠，拂晓就把红旗插上了山头。在胜利返回的路上，我们又见到了彭司令员。他倒背着手，弓着腰，紧锁着眉，看着我们一个一个走过他面前。我走在最后，老总紧盯着我不动了。我知道老总在找谁，就从怀里掏出这条红围巾。老总接过红围巾，低沉地说：‘多好的丫头……还会唱歌……活下来有多好白癜风患者生活中要注意什么呀！’老总突然像雄狮一样咆哮起来：‘谁不知道活着好！可他们就不让我们活，不让我们安稳地活，逼我们来拼，来杀，来流血牺牲！娘的，老子奉白癜风饮食要如何补充铜元素陪到底！’爷爷把老总的话琢磨了一辈子才悟出个大概——人活着最好，死要有个死法儿。”

  凯悦双手接过那条热热的红围巾，紧贴在脸上，仿佛长大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