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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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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8-8-5 08:52:3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参爷
  

  参爷

  ——草木安

  

  

  (一)

    

  当我想以总结似的笔法展开这个回忆录系列的时候,参爷是首先跳入我思绪的人物之一。有些人的轨迹,总在我们生命时时浮现着,如魂牵梦绕一般。可能有时仅仅是一个片段,却总叫人不能释怀,尽管他有的东西已经只剩下模糊的背影了。

    

  参爷之于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从我有记忆的时候起,到初中之时的懵懂少年,我的生活和参爷没有太多的交集。相信直到他去世的时候,我这个黄毛小子也没有在他的生活中留下多大的痕迹。

    

  因为我和参爷的孙子阿参是自小玩伴的缘故,我就经常在参爷家玩耍。现在想来参爷是很疼爱阿参的。记忆中的参爷话并不多,岁月的沧桑已经把他挤在了人生舞台的边缘,随时可能谢幕。他拄着拐杖,避免上身躬折到地面,头发已经霜白了,曾经滑润的脸庞已经没有留下些许,只有凹凸不平鸡皮一样深纹和斑斑的黑点。他说话的时候嘴唇会不由地轻轻颤抖,会气喘吁吁,让旁人忧心将要断气了一般。

    

  参爷的那年久失修的老屋总让我感到散发着一种岁月的寂寥,老屋分上下两层,下层是做饭和厅堂用,上层是卧室,这是南方当地房屋构造的一个特征。

    

  我大多时间只在下层玩,和玩伴玩一些游戏,而参白癜风幼儿适不适合喝牛奶爷就忙他自己的活。参爷的年纪尽管大了,但还是闲不住,比如他会上山采集药用的植物,然后带回家整理、晒干,托族人拿到街上去卖,以换取一些居家微薄之资。

    

  我在参爷家的好处也是有的,可以偶尔在那吃他煮的芋头红薯,有时甚至蹭饭。参爷做的饭很特别,很简单。经常就是煮一锅饭,在饭的上面搁几块碎小的肉片(腊肉居多),饭一熟打开锅盖,就可以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我这时候就和阿参争抢着把饭和肉片勺到碗里,最后往往只剩下可怜的米饭了,然而参爷总是不生气,没有什么表情,只一人拿着饭勺沙沙地刮着粘在铁锅边的锅巴。

    

  当然,参爷在我的童年记忆里还有一个画面,就是他偶尔在傍晚时分从家中拄着拐杖蹒跚地走出来,另一只手拿着个那种战争年代常见的装水的铁壶,走到村口的小卖部打上半壶米酒然后又蹒跚地折回家里。

    

    

    

  这几乎是我童年对他所有的记忆了。

    

    

    

  (二)

    

  我是十岁的时候离开家到外面求学的,说以我十岁为界点来划分对参爷的记忆并不时分准确,应该是以开始读书为准。

    

  进学校后,就几乎不到参爷家中玩耍了。而这时只是偶尔在村口的路上遇见他,而有时竟也没有打招呼。这应该是长大的缘故。有时,长大会剥落我们的一些东西,就如那一去不复返的童年。

    

  在外求学的我只有暑假寒假得以回到家中,那时,不只参爷,村上的人都在我的生活中没有占据太大的位置了。

    

    

    

  那年回家,父亲让我提一小袋大米给参爷。

    

  参爷?他不是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吗?我奇怪地问父亲。

    

  父亲说,参爷的儿子女儿闹翻了,吵得凶。现在都不肯接济老人。

    

  我提了袋子往参爷的家中走去。我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到他家是什么时候了。我推开半掩的木门,叫了几声“参爷”。

    

  我听见了从里屋传来的混浊的应答声。

    

  当我走进里屋的时候,看见参爷正坐在一个临时搭起的床上,床上堆着发黄的被褥。我知道房屋楼板上已经塌陷,不能住人了。

    

  他拿着一本书,我至今仍然清楚地记得书名是《三国演义》。

    

  他把目光从书上移开,转到我身上。他远远地皱挤着眉头,半响才确定地说:“阿提啊,进来啊。”

    

  我把来意说明,把米袋子搁放在装米的小米缸旁,发现米缸里已经没有米粒了。再看了看正在炉灶上正在烧水饭锅里,只漂着几瓣青菜。顿时心头一酸。

    

  参爷难得地一笑,只自嘲地说:“米缸现了底,阿提来接济罗。”

    

  参爷拉着我的手让我靠近他坐下。我好奇地翻了翻他床头的发黄的几本书,之中包括四大名著等,都是旧时竖着的排版。

    

  参爷问我,你想看吗?

    

  我说看不懂。

    

  参爷用他树皮似的粗糙的手抚摸着我的头,慈爱地说,嘿嘿!阿提怎么样能看不懂呢?前年小考的时候你可是拿了个全镇第一呢。我真高兴!

    

  我羞涩地低了头,轻声地问,那我可以借走一本吗?

    

  参爷迟疑了一下,在几本书里翻了翻,抽出一本《西游记》递给我说,你可以看这本,可有趣呢!但要好好保管,看完就马上还回来。

    

  我使劲地点头,这样,《西游记》就成为我阅读的第一本小说课外读物。

    

  我回到家中对父亲说了情况,父亲并不惊讶。父亲告诉我,参爷本来就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中过秀才呢!他年轻的时候是方圆几百里内有名的有文化的人,文革前他曾经在学校里当过教师,后来又当了村长。不过,文革的时候,也被批斗了,吊着打,他家的东西全部被扔了出来。后来他没有拿回什么,只捡回了几本书,别人都笑他疯了呢!后来,文革后,上级想让他继续参加工作,他推却了。他说,他老了,干不动了,该享福了。

    

  我把参爷借给我的书紧紧地抱在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溅下了眼泪。

    

    

    

  后来,我还是没有把书还给参爷,也许是自己的一丁点的私心吧。直到一年寒假回家,父亲跟我说参爷已经在秋天时候离世了。

    

  我于是默默地来到他的坟前,挖了一个小坑,把那本书埋在了里面。然后又悄悄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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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多年以后,小侄儿降生了,哥哥正为取名字而苦恼,因为按照传统,一个家族的名字第二个字都应该有规定的,而如今,就连父亲这一代人也不知道其中的规范了。

    

  父亲叹了口气说,如果参爷还在的话,应该是知道的,因为他一直负责誊写大家族族谱,然而,他离世的时候,他的儿孙把他遗留的书籍、族谱都烧了。可惜啊,他就这样什么都带走了。

    

  我一怔,这时才又真真切切地想起他,想起了那个在我童年里相伴的沉默寡言的老人;想起了我曾经借着他一本书,直到他离世才还起;想起了他抚摸在我头上的粗糙的手;想起了自从我考上高中后他偶尔遇到我时露出的少见的亲切的微笑,想起了在黄昏时分他蹒跚着去买酒的样子......

    

  然而,他已经不在了,他带走了属于他的一切。在他将近一个世纪的生命里,他肯定年少过,肯定意气风发、踌躇满志过,肯定彷徨无助、痛苦绝望过,但都走了过来,最后安安静静地离去了。而他的人,他的事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记起了,当然也就也无从谈起。他所有经历首都白癜风专家刘云涛表示儿童白癜风要做好护理的岁月如晨曦中的烟雾一般,已经在阳光明媚的新的一天中消散贻尽。而我,只能把对于他的一切当作“此情已待成追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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