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

离人毁心

   
   
    扇
      
   
    扇
    转过不知多少门廊，她始终低着头，低低的，低的只能看见脚边青石砖像飞一样往后退着，低的只能瞥见前面带路的王总管脚上飘飞的袍子。那袍子绣着金丝边儿，绘的是牡丹花儿，她知道，这是金贵人家才看的起的花儿，她只配那些野地里狗尾巴草。她有些悔了，悔着轻易答应到门上唱戏，而且是大户，不知道有什么规矩，得罪了，张大班子就在这城里立不住根了。她是不怕这些城里的爷儿点她唱戏的，功底，她有，而且凭着这个，她骄傲着。她一面想着昨日谢台那一声声叫好，一面不自觉的稍稍抬了头。
    “就这儿了！”随着王总管有些妖里妖气的声音，她立住了脚。“你可给我记住了，这可是柳家府上的少爷，对戏，迷着呢！唱得不好，别说你，就是那张大班子，从今儿个起，就别想在这儿登台！”说着，她就被推进了园子。她抬了抬眼帘，对着前面阴影里的人影欠了欠身，说了句：“爷，您想听哪儿出？”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瞧见一把绘着水墨画的扇子来回的扇着，晃得她有点恍惚。
    “男怕’夜奔’，女怕’思凡’，能把’思凡’唱好，我就赏你！”她听着前面传过来的话，微微立了立身子。这才瞧见，边上全是戏班子里的师傅，手里都握着吃饭的家伙。随着第一声二胡响起，她开了口：“小尼姑年方二八，正值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她瞧见他微微倾了下身子，还未唱罢，就听前面一声叫好。她心里喜着，他懂戏。她听着前面的步子越来越近，出白癜风怎么引起的原因乎意料的，她不怕。她看清了他的眼，年轻而又带着一丝颓废，这时闪着异样的光，定定的望着她。这一望，让她心里刚萌出的喜意又硬生生拔出了一节，她不是那种心比天高的人，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头又低了下去。他摇着扇子，毫不掩饰的来来回回打量着她。
    “我说过你若唱得好，我便赏你。说，要什么？”他底气十足，凭着他手里的银子。她不语，只是定定的望着他的扇子。他等着，意料到她会花时间计算能拿到的赏钱。“扇”，她顿了顿，“你的扇。”他手里的扇子突然停了，随即，笑出声来。“好，好，扇！扇！”他轻轻合上扇子，连手带着扇子一起送到她手里。
    “扇子可不值几个钱”，他握紧了她的手，“送个更不值钱的东西给你，要么？”
    “什么？”
    “我！”
    四月初八，宜搬迁，忌婚嫁。
    她坐着花轿，手里紧紧握着那把扇，随着轿北京治疗白癜风最权威医院子来回晃着，她觉得心也跟着漾起来。她悄悄掀起盖头，望了望外面，后门，这是柳家大院的后门，她来过。进了这门，她就是富甲一方，堂堂柳家的少奶奶，五少奶奶。他已经娶了四个，她进门，不过是麻雀变凤凰。她知道外面人怎么想，她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他。“五少奶奶，您请下轿吧！”王总管拦下了轿，“从这儿起，您就得自个儿走到房里，只有正房才能坐着轿到大堂拜堂成亲，祖上的规矩，任谁也破不了！”
    她下了轿，还是握着那把扇，就像她第一次来一样，低着头，跟在王总管后面。只是不同的是，她心里多了一个人，这人像是野草一样，深深在她心里扎了根，疯长着，剪不断了。
    站在新房门口，她瞧见隔壁抹着胭脂擦着粉的少奶奶们聚在一起朝她瞅着，“这不，又来了一治疗白癜风那家医院个唱戏的，台子上的窑子里的可全都有了，就差一格格了。哼！”她不理，径自推了门进去了。
    他懂，她觉得。
    梆子敲了三下，三更了。新房里的红烛还摇曳着，她等着，他未归。“五少奶奶，您北京哪个医院能治好白癜风请先歇着吧。”房里没有言语。“翠云楼昨天刚来了个丫头，会画画唱小曲儿，少爷今儿晚上怕是回不来了。”门外闪着王总管的影子。她呆住了，悄悄叹了口气。
    他懂，她以为他懂，他不懂。
    晨雾散尽，“咦儿里个啷。。。。。。”他眯着眼，晃进了大门，手里拿着一把扇，绘着斑斓的彩儿，飘着脂粉香。
    “不好啦少爷，五少奶奶她。。。。。。”
    “慌什么，别搅了我的兴致！”
    “五少奶奶她。。。。。。她在新房里吊死啦！”
    “什么？？真晦气！昨儿个刚娶她进门今儿个就寻死，存心触我霉头不是！！赶快找个地儿埋了，找个和尚驱驱邪，把那屋子给我封了！！”
    “少爷，这是从五少奶奶手里抠下来的东西，您送她的那把扇子，您看，还要么？”
    “死人东西还要什么？？赶快给我拿走，烧了！”
    “少爷，您这刚回来，又要走了吗？”
    “我回翠云楼，散散晦气。王总管，这儿的事儿，你给我弄干净办利索了！”
    握着那把扇子，王总管轻轻叹了口气,“何必呢！前面四个不都这样过来了么，何必呢！唉！”随着一声叹息，那把扇被随手扔在地上，腾起一层灰烟，又悄悄飘散了开去。。。。。。
    　　
    　　
    　　
    2009年11月8日
    初稿定于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