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声音在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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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沙沙的雨声里，一个苍老的声音对着城市的窗户在喊："卖甑糕啰"。或许因为落雨的缘故，他的心情有些轻微的气恼，声音里明显含着些无奈和焦躁。是啊，满满的一大铁锅的甑糕啊，因为下雨，多少是要影响到买卖的。这城市的人啊，遇着天雨，都猫着窝在家睡觉，没几个人出来买甑糕的哦。

  　　

  　　乡音浓重的叫卖声延续不断地飘响在我的耳畔。当我下楼时，看到那个卖甑糕的老人正静静地站立在街区的角落，在撑起的陈旧而硕大的雨伞下等着主顾们的光临。

  　　

  　　见有人走近，老人急忙殷勤地掀开笼在铁锅上面遮盖带保温的棉褥和雨布，露出这甑状铁锅之一角：一阵白色的水气飘摇而上，衬着湿漉的雨色袅袅地温暖地散尽，就看见润红的枣儿、青栗色的大豆还有粉艳的花生，结伴儿成厚厚的一层，笼罩着铁锅内甑糕之顶，像是顶了红头巾了哦。凭着以往的购买经验，我知道，只须几番铁铲挖舀，就会露出枣豆花生编织而成巾下的黏津亮白的米色了。

  　　

  　　这甑糕，在过去北方麦族不大轻易歆享米食之时，是绝大多数孩子们心头萦绕的一个温甜无比的梦想，成为他们对于赶集归来的大人们最郑重的企盼之一。但现在啊，似乎不大得着孩子们的欢心了呢。尤其是对于甑糕内的主打歌手--江米，我的孩子每次总要厌烦地说：怎么这么多米啊。全是枣子和大豆我才爱吃！没办法啊，点缀永远地被当作膜拜的目标和对象，这是包括大人们也会常犯的一个毛病抑或习惯？更甭说不辨人间烟火色的孩子们了哦。

  　　

  　　再多给你两铲儿枣顶子吧，反正今天不会有很多的人了。老人轻轻地说，有些淡淡的伤感和无奈。我有些不明的感动和惆怅，非是为这无意多得的馈赠。这位老人啊，家也在农村，已是六十开外的样子，却和老伴来城里讨生活。每天的黎明即起，把拣净尘砂的上好江米淘汰一番、把泡湿的枣儿、豆儿、花生儿仔细把来，围着一口大铁锅，你一层米我一层枣豆花地做着他们的功课，直至米枣积累过半，便引木生火，使铁甑成为烹煮之北京治疗白癜风到哪家医院皿，在阵阵热流追腾里酿造甘甜可口、蜜汁浓香的甑糕。

  　　

  北京哪个治白癜风医院好　　经过个把时辰的火候煎熬，火熄灶热之时，终于起甑了哦。阿妈赶紧拿来惯常用的黑色棉褥给甑糕宝宝一圈儿紧紧围着、穿上，阿伯则推来了破旧的三轮车，两人同心协力，抬起甑锅上车，像是请轿于出阁闺女。唉吆哦，就是不知道今天的买卖好做不好做啊，好像无从关怀出嫁女儿的日月光景一样。但总归是有一丝淡淡的喜悦在笼着心头，这，或许就是希望了。

  　　

  　　持着甑糕，打着雨伞回家，我看见送奶的汉子正在穿梭着把一瓶瓶的鲜奶送上楼去，摆放在住家户门前的奶箱里，使每个饮用牛奶的人家一睁眼就会有新鲜的奶水作为享用。送奶工静静悄悄地在楼宇之间穿梭儿童白癜风的饮食症状是怎样，摆放着鲜奶、收拢着空瓶。积蓄的雨水顺着他那墨绿色的雨衣流淌着、洇湿在楼梯上，一点点地开起朦胧而轮廓模糊的水印花。因为是老熟人了，院子里的门卫和他也是很亲切的。

  　　

  　　这一批靠着辛碌打拼着黎明的人啊，应该是这城市里起得最早的一些了吧。

  　　

  　　我还想起另一些起早的人啊。

  　　我村里的一位青年，带了媳妇儿来给城市里的人做餐饭哦。他们用泥土糊了大大的铁皮油桶做炉子，每一次炭火泛着蓝紫微红色持久的火苗，每一炉麦香洋溢的烧饼就出炉面世，接受顾主的选择。

  　　

  　　因为生意的艰辛和忙碌，他和媳妇儿只好把一双儿女远远地抛在乡下，无法亲自教养。每次农事回家，孩子们异常欣喜；每一次农事完毕进城，对于大人孩子都是痛楚的别离。但他说，娃儿们很懂事呵，每回都是拿了大人给予的零吃远远地躲开，直到父母走远了、看不见了，才会在爷爷奶奶面前摸几把不争气的泪珠哦。

  　　

  　　我担心孩子们的上学问题。但他和媳妇儿似乎并不大在乎似的，只是说，生意总要辛苦地去做才行啊。否则，学也是上不起的啊。现在的农村人，也不大喜欢多养孩子了。没有钱供孩子们念书，只怕娃们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作父母的怎么能对得起他们呢。总不能让他们也和我一样，再来城里打工吧？一年四季起早贪黑、顶风冒雪也不说，市容追、城建赶、税务欺、工商管，见谁都得说好话，见谁都得陪笑脸啊，被人欺负了还得管人叫爷啊。唉！谁叫咱是没有文化和地位的农村人啊，进了城市，就得听城市的嘛。他自嘲地笑着。

  　　

  　　我对于村人的觉醒和无奈有些默然无语。对于他对孩子的企盼，也说不清是欣慰，还是对他所忧虑的明天的迷茫，或许是对于他对孩子们前途设计的缺乏把握吧。总之啊，在明天的明天，我知道，仍会有辛辛碌碌的生意人、仍会有匆忙奔走的送奶工、当然仍会有无论严寒酷暑刮风下雨围拢在炉火前烤烧饼的人啊。谁知道会是谁啊。但应该不会再有趾高气扬的城市对于农村的追赶和欺侮了吧？应该不会有莫名其妙的农村对于城市的敬畏和委屈了吧？

  　　

  　　我知道，因为我和泥土的贴近，看得到他们无奈的苦痛和辛劳，想得到在每一天，他们所要经受的不安和动荡，但却无法安抚他们渴慕幸福平和的眼睛啊。我也知道，现在的社会，由于小资情调的蛊惑和泛滥，表露世相的各类媒体、传达人间世声响的各类中介，轻易地不以他们的利益为利益，不以他们的喜好为喜好，自然地，对于他们的感伤也是不放在心里、并且连眼睛也不大看得上和看得起。作为人群，只要不流血、只要不流泪，他们就是默默的，没有机会在更广大众多的人面前表达他们的心愿和苦楚，只把苍茫的叫卖声，在曙色微茫的清晨，轻轻地送给城市里的窗户，不管它是否在聆听。或许在聆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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