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商父

e建房，坡

水果商父
  

  水果商父

  ——天舒

  

  

  水果商父

  　　

  　　

  窗外有星、月、路灯、树影，夜虫唧唧，房内有极细的呼吸声，似有若无，命悬一丝，把灯光调至晦暗，利于夜眠的人。一个人，独守，静等，无知无觉的人睁眼，交语。忽感，无望，转眼看白白的墙壁，返过的光，照在你的脸上，和我的眉眼发肤相照，连睡相都一个模样。查夜的人过来，轻声地说一句，量一下体温吧，悚然惊醒，抬起他的手臂，把体温计夹在你的腋下，握住你的双手，软凉无力。无助，沉沉地伏在他的床前，任时光回转。

  七八岁的时候，穿过夏季酷热的寂寞长街，背着长长带的花格子棉布书包，沿着颓败的墙根，独行，呜呜咽咽地，把泪吞回肚中，无人知晓地，委屈，忧伤。因那一年，母亲弃绝我们而去。你一个大喇喇的男人竟然感知到，急惶惶地赶上我，默无声地牵住我的手，直走到学校，你才回转身，放学，你又第一个站在校门，我已变得心如雀跃。

  十三岁的时候，初潮，我惶恐地落泪，你明白怎么回事，出门叫来邻家大婶，帮我拾掇，你背过脸去，竟也抹起眼泪，邻家大婶看看你，又看看我，轻叹一声，转身出门。后给你领来一个女人，还带着一个男孩。我心痛，默许，但有一天，你看到女人看我的目光，俾睨，男孩在我面前，蛮横，你脸黑下来，女人有一天就从我们家消失了。

  高中，在校，寄宿，你几乎每个星期就来学校一次，大兜小兜的时令新鲜水果，我央求，吃不完，带回去，你说，和同学同吃，作人要大方，我拗不过，只好随你，全班同学几乎都吃过你带来的水果，知你是一个水果商贩，尊你为水果商父。

  　　

  大学，就在本市，离家就三十里的路程，你欢天喜地地开车送我，楼上楼下的一趟趟搬送我的书籍，背囊，我空着手，逛逛当当地跟在你的身后，任什么都给我整好，连什么时候用哪一个床单都对我嘱托，反反复复的，像一个啰里啰唆的婆婆。好一阵轰劝，才回头又回头走出我们的宿舍。室友暗笑，送你一个洋气称号，妈妈爹地，我也羞愧，如时，好想再让你当我一次妈妈爹地，但，该是我的妄想了，白癜风用药医生说你醒过来的希望是渺茫，就像要唤醒一棵枯萎树和我说话，于是，就在心中发下毒誓，要唤你，用夸父追日，精卫填海的气志，直到杜鹃啼血，我也心甘，只求别弃我而去。

  放假，回家，你有时不在家，我就问祖奶，在江南还是江北，祖奶说可能是江南，江南的浙东还是浙西，祖奶不耐烦了，就别过脸去，嘟哝着，你爸爸的事我哪会知？细雨在空中缠绵，我就走出家门，跨过汪汪地稻田，越过气势汹汹，蜿蜒而来的铁轨，爬上那座布满荆棘的高高山岗，远望天上的流云，飞鸟一掠而过，望到天地相接，想到你可能在和那些商贩争论，大喊称的高低，果子的质量，跺脚，怒了就x娘，恨恨地在地上吐柚子汁。想到心情烦透了，颠扑流离地溜下山岗，荆棘刺破我的脚踝，不顾，只一味漫山遍野的寻，好似你在和我捉迷藏，等我来寻。无果而终。回家，无滋无味地吃饭。直到有你的电话过来，说过两天就回，要我和祖奶好好地处，接下来，无语。嗒嗒，电中科助力健康中国话挂断，心似裂帛，一时忘了呼吸，隔了阴阳一样。

  　　

  “青青校树，萋萋芳草”的离歌唱过之后，也就是长辫子和掉带裙该换掉的时候。那一日，我准备返校，向你告别，你赶夜市未归，我在星空下等你，不来，回转屋，蜷在眠床上等你，迷迷瞪瞪的，咚咚地敲门声响起，远处有犬吠声，开门，几个临村的人把你抬进来，说你喝多了酒，突然中科白癜风医院助力健康中国栽倒，吐血。手忙脚乱的抬你去医院，医生尽力，也只能让你成为一个逐渐枯萎的树，我恸哭，为我还有那么多没有向你说过的话。

  再握你的手，唤你，总想，来世，若上天还成就我们的父女尘缘，你当为赤子，我为人父，为你身体发肤相授，重续我们三千丈脐带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