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癖

青66

   
   
    怪癖
      
   
    我家堂嫂有个怪癖，但是，村里的人们谁也不知道。
    当年，堂嫂刚刚死了丈夫不久，肚里还怀着尚未临盆的儿子呢，村里的媒婆就上门前来劝说要她改嫁，她一怒之下，赶走了媒婆。
    堂嫂的家，曾经是个油坊，屋里四处的墙壁黑糊糊的，如果是第一次走进她家的人，不是被那油腻味薰呛的想吐，就是不由自主地要干咳上几声。
    她赶走媒婆，关门伏在床头就要号啕大哭，可是，她刚刚张大了嘴，还没有号出声音来，她伸手便从黑糊糊的墙壁上抠下一块墙土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因为深更半夜，她怕惊动了四邻。
    直到她的牙齿把那土疙瘩完全咬成了碎沫，并被唾液活成了泥浆，眼泪鼻涕模糊了嘴巴，她也没有把那墙土吐将出来，而是象嘴嚼饼干一样，把它完全吞咽了下去。
    从此，每当她遇到无法排解的困难的时候，她都会身不由己地从墙壁上抠下一些土来撂进自己的嘴里，一边慢不经心地嘴嚼着，一边思想着解决困难的办法，就象习惯吸烟的人，一边吸着烟，一边思考着问题一样。
    久而久之，她便离不开了那墙土，不管是田里做农活，还是出门走亲戚，她总要预先准备一些装进自己的口袋，就象有烟瘾的人准备一包烟，有酒瘾的人准备一小瓶酒，一旦需要的时候，就撂进嘴里一些象嚼炒豆一样，一边喀砰喀砰津津有味地嘴嚼着，一边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她曾经怀疑过自己的肚子里可能生长着一治愈白癜风费用种虫，一种靠吃墙土活命的虫，仿佛那虫就是自己，不然的话，自己为何必须得天天吃一些那肮脏的墙土呢？
    为此，她不知道碰到过多少次北京治疗白癜风的最佳医院难堪和尴尬，最难忘的一次当属农业学大寨时期，社员们到田里平整土地，中午不许回家，她出门的时候，那东西准备的少了点，还没有等到晌午，口袋里的墙土就彻底罄净，可是，还有整个下午可怎麽熬？
    中午休息的时候，她离开人群，尽管把装墙土的口袋翻了个底朝天用舌头去舔，直至把口袋放进自己嘴里使劲地嘴嚼，吸吮，但是，自己终究还是控制不了自己，还是鼻涕和着眼泪，一中科与白癜风患者同在个接一个不停地打哈欠，浑身的骨头就象散了架一般，其它的人发现以后，以为她病了，就让她先回了家。
    等到她火急火燎地赶回家中，她已经等不及从墙上抠下一些来塞进嘴里，嘴巴就直接对着墙壁乱啃起来，说来也怪，这东西一下了肚，立马精神十足，就象车胎充足了气，汽车加足了油。
    但是，堂嫂是个极要强又要面子的人，几十年了，她的这个秘密谁也不知道，包括和她朝夕相处的儿子。
    她的儿子如今已经三十多岁，正当年富力强，已经娶妻成家生子。十多年前，儿子就准备要拆掉那油坊，打算拆掉油坊后在原地儿再盖起几间新房来，可是，不知母亲出于何种原因，死活不依，儿子只好作罢，只好在油坊对面的空地儿上先盖起了几间新房来。
    如今，那油坊已经破烂不堪，一遇刮风下雨，令人胆颤心惊，再说了，整条街上，恐怕也就只剩下这座老房了，和那些一座座新起的楼房相比，也确实显得是太寒酸了。
    这个时候，儿子又和母亲商量起了拆油坊盖新房的事情。这次，母亲没有竭力阻拦，但是，自从母亲答应了儿子可以拆掉油坊的事情之后，整日寡寡欲欢，不苟言谈，对于母亲的这些变化，儿子并没有太在意，再说了，母亲心中的秘密，儿子又如何能够猜的透呢？
    新房终于盖起来了，可是，母亲居然装了两麻袋油坊的墙土，象宝贝似的收藏了起来，不到半年时间，两麻袋墙土没了，母亲却象得了神经病一样，天天围着新房转来转去，眼神木呆。
    是啊，油坊的墙土尽管肮脏、龌龊，但是，正是这肮脏龌龊的墙土啊，帮助她度过了多少个艰难岁月？正是这肮脏龌龊的墙土啊，帮助她忍受了多少羞辱、寂寞？才是她维持住了这个家。可是，如今什么都没了，她将靠什么去走完人生的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