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在一个女孩子最难看的时候打击她

汉字和遒

请不要在一个女孩子最难看的时候打击她
  

  请不要在一个女孩子最难看的时候打击她

  ——东坡小女

  

  

  爸爸很帅，像周润发那样的帅，妈妈很漂亮，小家碧玉样的人。我是他们的女儿，我是一个例外。

  小时候，妈妈给我扎四个辫子。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我走在田间的小路上，经过身边的人都会说，这丫头头好大！再加上一张圆鼓鼓的肥脸，在光与影奇妙的配合下，“憨” 成了我的专有名词。

  读小学时。我白癜风专家会诊优惠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但不管我成绩如何，怎样努力，我始终得不到那位女老师的肯定。她教我们语文，人也长得很漂亮。我对同学们说，她像《仙侣奇缘》里的余英兰。但“余英兰”不知道我有多崇拜她，对我总爱理不理。

  八岁了，我知晓人情世故，我知道自己的缺点，我会努力让他人喜欢自己，尤其是让“余英兰”。但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的。

  那次，领导到学校核实学生人数。班主任“余英兰”慌了。我们也觉察到事关重大。

  在那个阴冷天，在那间暗暗的教室里，“余英兰”环视了教室几周，然后站在讲台上对我说，就把你藏起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我藏起来。难道班上就多了我一个人吗？在大家七手八脚的帮助下，我的课桌被倒在了一组两位同学的书桌下面。我站在走道上，万分惊恐地看着“余英兰”。我想，难道我还不够乖吗？刚刚月考我排名第一呀！刚在路上碰到老师，我还叫了老师好呢！我刚刚收齐了全班的作业本，整整齐齐地放进了办公室，有老师还夸我办事利索呢！刚刚和女生玩跨大步，我跨得最远呢！跳皮筋我跳得最高呢！为什么要把我的书桌藏起来呢？

  你就蹲在桌子下边，躲好别出声，我不让你出来你就别出来！“余英兰”说。

  周围的几十双眼睛全看着我。我鼓了鼓勇气，本想说我去上厕所，上到领导走了再出来。但我不敢。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我蹲下身去，艰难地爬进同学的书桌下面。我低着头以防撞在桌腿上。

  余英兰在上面说，大家继续上课。在琅琅的读书声里，我屈膝蹲在教室的下面。我把头埋在腿间，看着无数条地桌腿，无数条地凳腿，无数条的人腿，还有一地的垃圾。我想，我是其中的一条腿呢？还是地上的一片垃圾？

  同学们读的课文我一早看了一遍就会背诵了。但“余英兰”不知道。班级突然静下来，我知道领导来了。“余英兰”热情地打招呼。

  我看到穿着皮鞋的脚走过去再走过来，踢踏踢踏……

  我听到了数数的声音：一，二，三，四……

  他们不知道还有一个零在下面藏着。

  突然，我想咳嗽，但因为害怕被发现，所以使劲憋着，捂着嘴巴让自己不出声。我又看腿，那些腿的主人的嘴巴真幸福！因为我听到有人在上面自由咳嗽。

  领导数完了，说人数不多不少。“余英兰”说慢走。她继续讲课。

  她忘了还有一个零在下面。

  放学时，同学们都走了。我一个人把倒在地上的书桌搬起来。我的书桌最漂亮了，那是我的近七十岁的木匠外公专门外我做的，刷了红红的漆，还配了小巧的锁。外公说了，他的优秀的外孙女就应该坐最漂亮的书桌。但不管它如何漂亮，却还是因为我而被困在了阴暗里。书桌书桌，我真对不起你！

  傍晚放学前背诵课文。我还是第一个到“余英兰”那里背。我不是想讨好她，我只是想快点离开。八岁，我不需要讨好任何人，我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认可。我也不想见到“余英兰”。

  五点钟的田野真美丽啊。夕阳挂在天边，骄傲地看着我。我背着书包在田埂上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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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像书中的诗人一样感叹，天地真广阔啊，而我只是天地间的一粒沙，一个没人要没人喜欢没人疼的孩子。田间的湖清澈极了。我想如果我跳下去了，是不是就会变成海的女儿。我抱来一块大石头，心想这样就会一直沉下去，沉下去，沉到海底，而不是藏在书桌下面。我在地头问妈妈，妈妈，如果我死了，你会哭吗？

  一个人默默长大，承受着那个年龄不该承受的痛苦。

  初中的照片全被我一把火烧了，或者剪成奇怪的形状，那时的我顶着一头蘑菇，本来就不顺的头发膨胀得跟发面馒头似的，再加上发面馒头似的脸，整个儿就是一发面馒头。我发育早，妈妈准备的衣服都是那种穿了几十年的，我说几十年尽管有些夸张，但夸张也不为过。那些内衣完全没有效果，走路时我不敢抬头挺胸，我害怕别人看见我那异样的胸部。看到现在的父母亲那么关心孩子的生长发育，我嫉妒死了。尤其是当父亲关心女儿的生长的时候，我感动羡慕得说不出话来。

  发面馒头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当胸踢了一脚，在一堂音乐课上。我永远记得那一脚。因为搬凳子时不小心撞了一个男生，一个长得很有欧美风格但成绩巨差的男生，作为班长的我，被他抬脚踢了一下，他斜着他的欧美眼，张着他的欧美嘴，骂我，骂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我们的争吵引来了音乐老师的关注，一个看起来很漂亮的音乐老师，她只朝我一个人吼，还白了我几眼。我看到那个长相欧美的男生在一旁偷偷捂着欧美嘴笑。那次我强忍着泪水，幼小的心底全是北京治白癜风到哪家医院比较好对那个男生的恨，对音乐老师的恨。我甚至想到如果我有一把刀，我会杀了他们。那种恨真的是刻骨铭心，如果现在我碰到那个男生，现在应该是男人，我会上前给他一巴掌，然后说，我就是那个被你骂丑死了的活着没有意义的女生，感谢你没有踢死我，你现在可以去死了。

  现在长大了，我还是喜欢问妈妈，如果我死了，你会哭吗？因为有许多次，我想到了死。曾经的温暖还是温暖，曾经的恨还是恨。

  高中时我交到了一帮好姐妹。跟着她们，我买了我的第一件wx。我也关注穿衣打扮了。全班最长的头发，雪白肤色是我最大的优点。因为成绩优秀，班主任给我很多职务，班长，宣传委员，女生委员，团支书，……很多很多。我与各科老师打交道，乖巧的我得到了许多老师的喜欢和赞扬。

  我变得活泼开朗起来。在一帮心灵手巧的姐妹的打扮下，我也开始有人关注了。欣姐，迪迪，还有一个校外的女孩子说我像巩俐。巩俐？那个演过秋香的大明星吗？于是我开始史无前例地关注巩俐。我会装作不经意地问同学甚至老师，你们觉得巩俐漂亮吗？观察了许多年，去哪里治白癜风好我终于知道我哪里像巩俐了，一是头发，二是笑起来的时候。高中我像着魔一样的笑了三年。

  没有谁说我丑了。

  村庄里，我碰到了早已不是教师的“余英兰”。她已经不像余英兰了。她看到我，说，你变了好多！我对她笑，说，哪里变了啊？

  是啊，我变了。她一定还记得那个当年被她藏在书桌下面的女孩子，因为“余英兰”说了，她的眼神就说了，再也没有谁比我难看的了。所以大家可以忽略我，所以可以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要我蹲在书桌下面。“余英兰”不知道，那一蹲，埋葬了一个小女孩所有的自尊，那个小女孩独自关在房间里，面对大镜子，痛哭。直哭的眼睛红肿倒在床上睡过去。

  那次我回到初中，见到了那位音乐老师。她对我的印象一直都不好。但那一天，她似乎很礼貌，她还记得我，那个当年是班长的女孩子，那个因为不漂亮却还是被推荐为领队长为全班喊口号却被她强烈反对说她的形象怎么可以的女孩子。那个老师老了。岁月是公平的，每个女孩子都有她最美丽的时候，也有她最难看的时候，你不能在她最难看的时候讽刺她，打击她。

  寒假回家，我和五六个七八岁的女孩子一起跳皮筋。玲儿这丫头最水灵最惹人喜爱了。她抱着我的腿说，姐姐，我和你作为一个团队。我笑着说，好呀，但你要到第二轮才行。我朝远远地站着的小姑娘娜娜招手，来，你过来，姐姐和你一起跳。娜娜怯生生地走过来，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我摸着它的小辫子，说，娜娜跳得最漂亮，不是吗？小姑娘马上开心地笑起来。

  大家都知道，娜娜是那群小姑娘里面最不漂亮的一个。

  但我告诉她，你不仅漂亮还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