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俺爹

同一块石

   
   
    他不是俺爹
      
   
    如果不是出了那事儿，老象和俺娘的关系也不会弄得跟仇人似的。俺娘也不会一看见老象，就恨得咬牙切齿的红了眼圈。俺也不会长这么大了，竟连个爹也没得叫了。
    在还没出那事儿之前，老象还是俺爹。俺也心甘情愿地这么叫他。俺娘也心甘情愿地让俺这么叫他。可是，出了那事儿。
    老象出了那事儿，是不可原谅的。这从俺娘的态度上就可以破译白癜风绝密档案看出。俺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恼恨过老象。就是在以前，俺娘经常被老象按在地上拳打脚踢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这样恼恨过老象。
    俺也认为老象是不可原谅的。这不仅仅是因为俺从俺娘的态度上看出来的，还因为俺已经十二岁了。十二岁的孩子已经懵懵懂懂地懂点儿事了。俺也知道老象出的那事儿是可耻的，丢人的，不可原谅的。
    俺娘不原谅他，俺也不原谅他。
    老象是他的外号，他的棋友给起的。大概是说他脾气温和，为人老实。可是他在打俺娘的时候，脾气可一点也不温和，又打又骂，狠着呢。
    原来俺也一直认为他老实，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可是自打他出了那事儿后，俺也不这么认为了，其他人也不这么认为了。他们都说，嘿，想不到老象那么老实的一个人，竟会干出那事儿来。俺只是在恨自已：活了十二年，咋到现在才算看明白一个人的真面目呢。
    现在的老象，在俺们家里一点地位也没有了。俺娘不搭理他，俺也不搭理他。他自觉没意思，便主动向俺搭话：狗娃！他叫俺一声，俺不理他。狗哇！他又叫俺一声，俺还不理他。他急了，骂道：你个兔崽子！别忘了俺是你爹！
    他一骂，俺就来气。他出了那事儿，自己不觉得丢人，还有脸来骂俺。俺脖子一梗，顶他一句：你不是俺爹！你不配！俺也不是兔崽子！便噔噔噔地跑了，留下老象一个人站在那儿气得发呆。当然，俺也怕他恼羞成怒，脱下鞋来打俺。现在俺还打不过他。
    你不是俺爹！你不配！那天晚上，俺也是这么对老象说的。
    那天晚北京去哪里医院看白癜风最好上，俺娘对俺说：狗娃，你那不要脸的爹又去她家里了。这件事娘如何攻克白癜风忍了很久了，实在忍不下去了。这次你得帮帮娘。
    俺娘这么一说，俺立马就觉得俺已经可以保护俺娘了。俺是个男子汉了。俺对俺娘说：娘，你说咋办？俺听你的。
    娘说：娘先去看看。如果娘向你摆手，你就拿一把锁过来，把这一对狗男女锁屋里，让全村人都来瞧瞧。娘这就去了，你先上咱家房顶上看着。
    娘说完就走了。娘走后，俺赶紧就上了俺家的平房顶上。俺娘说的“她”家就在俺家的房后，隔着一条小土路。那天晚上有月亮，俺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她家院子里的情景。不一会儿，俺就看见俺娘悄悄地走进了她家的院子，又悄悄地走到了她家里间屋的窗户外面。窗户里面的灯还亮着。
    俺站在俺家的平房顶上，用俺那十二岁孩子的脑子，极力地想象着老象和她的关系。她，俺是知道一些的，寡妇。长相难看：高颧骨，赤红脸，一对小母狗眼。人们都说这种长相的女人都很贱。常爱咧着一张大嘴嘎嘎大笑，尤其是爱在那些大老爷们儿面前晃荡着她胸前那两只大奶子。反正，是和俺娘不一样的女人。
    她家窗户里面的灯灭的时候，俺娘并没有向俺摆手，而是拿了一根粗棍子，“咣啷”一下，把她家窗户捣碎了。俺赶紧跑下房顶，到屋里拿了一把锁，急里慌张地朝她家跑去。
    当俺气喘吁吁地跑到她家的时候，俺娘已经在她屋里了。俺娘指着刚被她从床底下揪出来的老象的鼻尖骂着，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站在俺娘旁边正在做着可笑的解释。
    俺的手心里出了汗，俺家大门上的那把铁锁还在俺手里牢牢地攥着。后来听俺娘说，俺当时的小脸也霎白霎白的。
    正耷拉着头挨俺娘骂的老象发现了俺。他竟然责怪俺娘：你咋北京治疗白癜风费用怎么算把孩子叫来了？
    俺娘咬着牙说：俺就是想让孩子看看他爹是多不要脸！
    老象低着头不吱声了。
    俺就是在那时怒声否认老象是俺爹的。俺记得俺当时还啐了老象和那不要脸的女人一口唾沫。
    后来，俺问俺娘：你咋不打那不要脸的女人呢？
    俺娘恨恨地说：我咋打？你爹是主动去找的人家呀！
    俺又问俺娘：你咋不把他俩锁屋里呢？
    俺娘叹口气：他到底是你爹，以后还要在世面上混，给他留点面子吧。
    可是，老象并没有因为俺娘的宽容而悔过自新。他真的是鬼迷了心窍了。
    后来，老象又一次被堵在她家里。这次堵他的不是俺娘，俺娘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那个寡妇的大儿子对老象说：这次看在街里街坊的面子上放过你，如果再有下一次，小心打折你的腿！
    一个月之后，俺和俺娘看见一瘸一拐的老象向俺家走来。从那天开始，俺和俺娘，彻底和老象决裂了。老象一个人搬到了喂牲口的屋子里，和俺家那头老草驴生活在了一起。
    那天，俺背着书包和二蛋正在上学的路上打打闹闹。二蛋突然对俺说：狗娃，瞧，你爹来啦！俺回过头来，看见老象正一瘸一拐地向俺走来，样子像个要饭的。他老远就向俺露出讪讪的笑，想要叫俺可又不敢。
    俺扭过头来冲着二蛋吆喝道：胡说！他不是俺爹！便噔噔噔地往前跑了。可是俺跑了不远又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看老象。老象已经回转身走了。
    望着老象一瘸一拐的背影，俺不知怎的，心里突然一酸，大颗大颗的泪珠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