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盏台灯给我……
陈乔走在街上,走在下着唾液一样黏稠的雨雾里,他转头看去,身后杳杳空无一人。
他还记得陈家明打碎台灯的情景。
明亮的黑暗中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像发狠的两头狮子。宋彩华带着哭腔喊着,企图平息或者缓和这一切,可最终被两人的厮打北京治疗脸部白癜风的医院声淹没。
台灯碎了的时候,陈乔的头发被陈家明生生的扯住,像要全力拔出一根肥沃的麦田里讨人厌却生长顽强的野草。
陈乔则卡着陈家明的喉咙,眼睛里的血丝一点一点变得清晰,像无数交错纷杂的运河,等待着一艘待逃离的帆船。
宋彩华瘫在地上,两腿向外延伸,看起来臃肿的近乎邋遢,落魄不堪。拖鞋甩在一边,不明亮的黑暗里,无声的啜泣。
“哭什么!”陈家明颤着音斥道,犹如一个训斥求情下士的中尉。
“啪”一声,一个耳光甩在陈乔的脸上。
宋彩华泣出了声:“别打了~~~求你们~~~~别~~~打了~~~”她开始哭,哭得很凶,头发蓬乱,衣着不洁,陈乔从未见过这个快四十的平时乐乐叨叨的女人在此刻会是这样的窘迫,狼狈,无助。
陈乔突然感到一阵痉挛,他仿佛离开了这里,在呛人的烟尘里大口大口的喘气,像溺水一样,冰凉的水和炽热的心,让陈乔不自主的颤栗。
“放开我,我讨厌你们,讨厌这个家庭,讨厌你们的眼泪,讨厌你们头上的空气,讨厌你们的生活方式。我讨厌!!”
陈乔踩着碎了一地的灯片,踉踉跄跄的爬出来,出来的时候,他看了眼镜子,像看一个头上长了犄角的怪物,他开始怪笑,他将脸贴到镜前,瞳孔里望见了另一个世界的冰凉。他想吐出舌头来舔舐自己,象一个受伤的小狗舔慰自己的伤口。
他在雨中漫无目的的行走,晃荡着,摆转着,时而歌唱,时而舞蹈,像个疯子。
陈乔厌恶,这荒唐的,混乱的,浮躁的,没有准则的世界。
路上的汽车,冲驰而过,溅起泪水一样的雨点,到处都是。
他开始嗥叫,皱巴巴的五颜六色的嗥叫。
霭灯是那么的北京白癜风哪家最好灰黄黯淡,在倾斜的雨雾里有着彩虹的颜色。莫不精明的莫明奇妙
陈乔想在这雨里霉变的解体,腐烂的朽化。
“陈乔……”有人在叫他。
陈乔讪笑的打量着自己的听觉,谁会来找我。
“陈乔……!”一男一女的声音,愈来愈近。
陈乔随着声音寻去,他看见了骑着自行车的陈家明和坐在后座上为陈家明打伞的宋彩华。
雨水从伞檐滑落,掉在陈家明的头上。掉进他的衣襟里,他依然笃定又沉稳的踩踏着车板。
宋彩华露着笑脸,显得很精神。
他们望着远处的陈乔,忘记了一切。
陈乔的心开始慢慢下坠,掉落在胃里被强酸吞噬,释出一股刺痛的液体,顺着鼻梁倒流,从眸子里汹涌奔出……
他是爱他们的,他的父亲和他的母亲,他穿着被雨水溱过的鞋子,朝他们奔去。
宋彩华兴奋的对着远处跑过来的陈乔喊道:“陈乔,看啊,台灯,我和爸爸给你买新台灯了呢!”宋彩华的左手高高扬着,像暗雾里放晴的阳光,曼妙的温暖,纯素的干净。陈家明也笑了,笑的像个偷了糖果前来道歉的孩子,惹人发笑的尴尬和惹人怜的可爱。
陈乔边跑边笑着,回应着他们,他要赶过去告诉他们:“我是爱你们的。”
轮胎和地面刺耳的声音是那么短促,又那样的惨淡悠长,像一条雨中奔袭的野狗,撕碎了陈乔的心瓣膜,撕得支离破碎,碎的无存寻起。
陈家明和宋彩华,像剪好的纸片人,落寞的飘移在空中,徐徐的白癜风能治上升又悠悠的下落,旋转着,飘舞着,像腾跳的泡沫,跃出一个血色的彩膜,失去重力般的寻找归处,而后被雨水打落,沉重的,毫无任何情感的停憩,遗落无言。
原谅我再也诉诸不出陈乔撕心裂肺的痛苦,这是比亲人的逝去还要残忍的事情。
陈乔跪伏在地上,低垂的哀嚎,像被弑去了父母的羔羊,呢喃道:“爸……爸……是我啊,我是陈乔啊,爸……爸……你怎么……了……你说话啊……:”“妈……妈……你醒醒啊……妈……妈,台灯真好看,是你和爸爸买的么……妈……”
血色的雨雾里,他像枯竭的树木,等待干枯的死亡。他开始呓语,呕吐,在雨雾里,成了湿漉漉的陈乔。
凌晨五点,一辆斯泰尔车前,一个少年静静的坐着,两个手捧着两个头颅,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女人血污的左手紧紧攥着一盏台灯,被血侵染成锈色,
明晃晃的亮着。
穿过世间纷扰,
去往另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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