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 住 生 命

深巷透光

  　　

  　　

  　　　　重　庆　　秦　弦

  　　

  　　

  　　

  “我从长长的走廊

  走下去……

  啊，迎面是刺眼的窗子

  两边是反光的墙壁

  阳光，我――

  我和阳光站在一起……”

  我醒来已是八点多了，睁开眼睛，阳光正从窗棂照过来，这首诗一股恼在脑海里跳，可是记不起作者来了，就这么几句，整个早晨在心里念着，生怕以后记不住，病房里是不能高声朗诵的，我不擅长默默地记东西，但愿能把这几句留在心里，留在生命每一个有阳光的日子里。

  三月，莺飞草长，花香怡人，而我，郑州哪儿有治疗白癜风的医院却无力去欣赏这美丽的春景，住进了重医大内科病房。我还清楚地记得赵万蓉教授是那样慈爱地说出我的病情的：肺动脉瓣狭窄先天性心脏病，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病吓懵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我睁开眼睛，赵教授还在床边站着，沉默，一切都在沉默，只是我的心跳在加速，像古筝铮铮地响，我还是咬了一下嘴唇，笑了一下，然后又闭上了眼睛，我想睡一会。

  做了中学老师后，常常有一些爱好写作的学生，或者说是常爱胡思乱想的学生问我：“秦老师，人活着到底为了啥？”

  我说，人活着就是爱自己，爱别人，爱生活和被别人爱着。

  他们都说，秦老师，这话太迷惘了，像大话，说点实际的吧。我无言回答，说实在的，我的确没有认真思考过。现在，在做心脏手术之前，我得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这个问题了。

  剩下来的日子，每天对于生命的感想无时不在，一直在找活下去的信念，一直在找自己幸福的往事。此刻，对于生命的眷恋，就像一位母亲尽管看着自己的孩子不幸地死去，却仍在深深地看着她的脸，总相信一定能够在惊讶中睁开眼活过来。陈明教授说下周可以做肺动脉瓣置换手术，手术的成功率有百分之九十九，我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祈祷上帝能给我生命的可能。

  梦，特别地多，一天，我梦见了史铁生《命若琴弦》中的尾声：莽莽苍苍的群山之中走着两个瞎子，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两顶发了黑的草帽起伏跳动，匆匆忙忙，手里抱着三弦琴，朝我走来，口里唱着：自从盘古分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轻轻弹响三弦琴……“呯”，少瞎子的琴断了一根弦，歌声停了，我也醒来了。

  那天过后，我似乎觉得生命与琴是有关的了，每个人都是一把琴，自己一生都在弹响她，都想弹出一段美丽永恒的乐章，山歌也好，小调也好，慷慨激昂也好，婉约清丽也好，或急，或缓，或高，或低，或乐，或伤，或柔，只要是自己弹的，也似乎都是美丽的，珍贵的。

  这个季节关于死的讯息似乎太多，我很倾慕的一位歌手张国荣在四月一日跳楼自尽了，我不知道是他不要这个世界了，还是这个世界不要他了。但我想，在那跳楼的背后，曾演绎的是怎样撕心裂肺的悲痛与辛酸的故事，是什么没能让他留住生命？

  在我看来，人生在世，红尘滚滚，来去匆匆，所有的繁华与喧嚣都将成为昨日烟云，稍纵即逝，永不重来，张国荣，中国当代流行音乐中的一颗明星，他的名字响彻五湖四海，他的情歌飘散东西南北，他的鲜花开满春夏秋冬，他的闪耀的奖杯堆满楼上楼下，绚目的海报穿梭大街小巷，痴情的歌迷成千上万。可他却选择了的方式，离开了这一切，难道这些还不重要吗？难怪有人说生命的存在就是：没有意义。也许，人生正是这样，你觉得她没有意义的时候，你已创造了有意义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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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湖南书卫视正在热播由濮存昕主演的《失乐园》，主人公权正阳因患上爱滋病而改变了整个生活，也改变了整个生命过程，焦躁，痛苦，失落，无助，崩溃，孤独，一切疯狂而来，一个堂堂男子汉，求生不得，求死不得，连死也成为一种罪过。他用三十万扉下冰冰来杀死自己，却不知她就是给自己带来痛苦的女人的孩子，他爱自己，爱亲人，爱别人，爱生活，而这一却反而又让生命显得极端地脆弱，极端地虚无飘渺，我感受到了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其实，每个人都知道自己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离开人世，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这让我经常想起农村的一些老人，面对死的坦荡，面对死的安然。老人还在身体硬朗，精神抖搂的时候，早早地都会给自己准备好一口棺材，有的甚至提前修一座好坟，镂花刻字，雕龙绣凤，精选阴地，为自己未来的归宿快活在忙活着，甚至有同龄的好友来作客，还会带去看一看自己的坟。我很欣赏这份从容的北京看白癜风效果最好专科医院气质和生活的大度。这大概是人到老年时才能修到的做人的最高境界吧。

  一天，我在走廊里看到从隔壁的病房推出一位病人，全身盖着白布，亲人们围住一圈，哭着，含着泪……我知道，又有一个人在这暮春的殘花留香中，在挚爱的亲人的悲痛与惋惜中，匆匆踏上人生的归途，我突然感情到生命的可爱和神圣，我开始敬畏生命，开始用小时来打量我每天的生活，我想起了给学生讲《羚羊飞渡》那篇文章的情景：一群羚羊为了逃脱猎人的口，羚羊群按老幼排成两列，老羚羊们一个一个纵身跳向悬崖，而让小羚羊在它们即将下坠的瞬间也纵身跳起，以老羚羊为支点跳过悬崖，生命与爱谱写了人间壮丽的华章。我想起了有一篇文章记载在某地一次地震中，一只麻雀俯着身子被石块压得血肉模糊，而翅翼下面，一只小麻雀却还活着；我想起了《四说新语》中记载的一只母猿，为了沿岸追寻自己的孩子，肠皆寸寸断的动人故事……可是我不明白，人类为什么却还在用更先进的飞机，用更精确的制导炮弹，落在一群平民和孩子们中间。生命在不同领域，难道有不同的内涵吗？躺在床上，我很幸运，要是自己此刻正生活在依拉克，正患上这心脏病，该是多么地祸不单行。

  我想起了蒙田在《敬畏生命》写的那句话：抓紧时间，去留住稍纵即逝的日子，去弥补匆匆流逝的光阴，剩下的日子愈是短暂，我愈是要使之过得丰盈而充实。重医住院部的梨花开得正艳，那样洁白，那样妩媚，那样动人，但愿我的生命也一样，恬静地开在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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